耳畔野兽的低吼越来越响,越来越多,身旁不远处浮起点点幽幽绿光,那些绿光渐渐将我包围,我甚是听得见那些低沉嘶吼声伴着的喘声,那些声音越来越大,我害怕至极捂耳大叫起来......
“呀,她醒了......”
“醒了?”
耳边嘈杂之声渐渐弱下,听得两个女子低低说话的声音,远远地似乎还有丝竹夹杂人声传来。一柄凉凉的东西靠在我唇间,有清凉的液体滑入喉间,滋润了我如火烧炙烤的喉咙。两个模糊人影在眼前晃动,我挣扎欲动却发现自己连举手都困难,腹中又是一阵翻天覆地的饥饿袭来。我蹙眉不展,一声低吟逸出唇间。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一个颇为焦急的声音传来,一个海棠红的身影靠过来。
“秋棠,大夫不是说她没事吗?我看还是去告诉蓝姨她醒过来的好!”说话间那个藕荷色身影便已走开。
我脑中一片迷糊,突然意识到一个顶顶要紧的问题:我还没有死?可如缀明明让我喝下了剧毒的石岩草,我怎么可能活下来?如若不是,那我此刻又身在何处?一连串的问题搅得我头脑越发不清明。
“不着急,慢慢吃!”这个声音柔媚动听,声音的主人更是颇有几分妖冶艳色,桃腮杏目,眼波含秋水,发髻乌黑,身材丰韵。若不是她着一身浅绛色对襟长裙而非广袖繁裾的宫装,我真以为她是哪个宫里的主子。
想到皇宫,我不禁一怔,那个地方有过太多的意外,让我不忍回想,一时想得停下手中碗筷。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那女子浅笑着猝然发问。
我茫然抬头,不知作何回答,我是谁?沐素华吗?可我现在这具身体却实实在在不是沐素华的。宇文韵玦?可我也只是一个替身而已。我嘴角勾起一弯自嘲浅笑,可笑我竟连自己在这个时空是谁都不知道。但此刻我已不在那高大红墙之内,而且我还活着,是不是宇文韵玦又有何关系?不再背负家族的众望,不再在深宫伪装自己,我便是我!
我赫然迎上女子那双秋波流转的美目,笑道:“多谢夫人救命之恩,小女子名素华。”
“素华?好名字!”那女子笑着赞道,“不知素华姑娘家住何处?又发生了何事?”
“我......我也不知道我从哪来,除了隐约记得自己叫素华,别的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我扶住额头,蹙眉做纠结冥思状。
“噢,不要紧的,想不起来也无妨,日后啊你便把这风荷苑当做自己家,我们都是一家人,你唤我蓝姨便行。”那女子眼角掠过一丝狡黠,笑着安慰我道。
我一惊,风荷苑?这屋内绮窗碧阁,红漆廊柱挽银红纱帘,雕花桌椅铺陈绣花绫缎,陈设颇为华丽。再看蓝姨身后那两位海棠红和藕荷色衣饰姑娘,皆衣着艳丽、姿容俊俏。我一颗心猛然下沉,方才只顾着填饱肚子,沉浸于自己没死的喜悦中,忘了身处何处这个重要问题。
“蓝姨,这是什么地方?”我鼓起勇气问道,心底不住打鼓,怕极了听到自己猜中答案。
“素华姑娘,”蓝姨一阵放声大笑,惹得满头珠翠乱颤,“你便不要管这许多了,养好身子要紧。好好休息吧!”蓝姨随后敛起笑意,转头对身后两位姑娘吩咐道:“雪竹、秋棠,你们好好照顾素华姑娘。其他人没有我的命令,都不准靠近这个房间。”
还来不及再问,我一句话凝在嘴边,便见蓝姨已出得屋去。
屋里便只剩下我同那两个分别名唤雪竹、秋棠的姑娘,我们三人相视无语,藕荷色衣服姑娘对我大方一笑:“我叫雪竹。”我艰难勾起唇角回以一笑。秋棠则默默上前,将桌上的残羹剩菜撤走。
“她叫秋棠,就是这性子。”待海棠红衣饰的女子关门出去,雪竹才悄悄对我言道,梨涡浅笑,煞是真诚可亲。
有多久没有看到这么纯真的笑容,在宫里,似乎每一张笑脸下都隐藏着动机和企图,雪竹的笑意如春风扑面,让我倍感温馨。
“雪竹姑娘,我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你便告诉我吧!”我抓住她的手诚恳问道。
“唉,素华姑娘,你说你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你虽说得救了,可一旦进到这里,再想出去便是.....”雪竹黯然叹气,神色凄然。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明知答案就在嘴边,却仍是得不到证实不死心,见雪竹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着急颤声探问道:“莫不是真的是.....青楼?”
雪竹难为地抬眼看我,沉重地点了下头。
如耳畔一声惊雷乍响,我登时矮下半截身子,身心如浸寒冬冰水......
我没有死。服下剧毒被弃之郊野后竟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当日我从京城东郊乱坟岗爬出倒在大路上,被从城外经过的蓝姨救回,本以为我是生了什么大病,谁知郎中诊治却说我身体安好,只是饿晕过去。
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应是被如缀着人扔出宫外的,可我所中之毒如何解去?又是何人何时为我解毒?解毒之人又为何要将我弃之荒野?我来此时空后经历了太多不可思议之事,但最不可思议的恐怕便是我至今还活着这件事。但无论如何,我所中剧毒已解,而且安然无恙这便是万幸。只可惜我千方百计逃离皇宫,却是才脱虎口又入狼窝,来到风荷苑这个是非之地。
我所居的地方一个僻静小院,院中芭蕉青翠、红芍嫣丽,一扇通往墙外的月宫门紧锁着,越过墙头,可看到相距甚远的另一个院中有一栋占地颇广的红木阁楼,香风脂味挟着琴音笑声遥遥传来。我自然知晓那是何地,心下感慨,如今又要如何逃脱,往何处逃去。
这个时空何处才是我的归宿......
初到风荷苑的几日,我时常失神发呆,不喜言语,如缀的背叛给了我太大的打击,原来在这个时空本就是没有人记挂关心我,无论是宇文家还是睿王或者是如缀,我的存在对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为了利用。雪竹见整日我愁容不展,也不问缘由,常常默默陪我坐着,或是凑过来陪我说些体己话,说些市井小趣闻逗我开心。
渐渐地我也得知了些她的情况。雪竹也是一个可怜人,自去年父母双亡后流落此地,已经一年了,蓝姨之所以一直将她留着,便是为了寻找合适时机将她卖个好价钱,更对她于今秋的京城花魁大会夺魁寄予厚望,若真夺魁自是身价倍涨。看她提及金秋花魁大会时的黯然神情,我当然明白她的苦衷,沦落风尘不是任何一个女子所愿,不管能不能夺魁,她的清白之身到了金秋,便怕是难保了。
只是不知她有没有想过逃走,我却是敢想,我偏就不信命,若要我认命待在这里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天阙之高深我尚能逃出,虽说使用那样惨淡的方式“逃出”,可终是出得宫来,眼下一方青楼又岂能困住我?
蓝姨偶尔抽空来看看我,随便闲话些琐事。当知她晓我除去书画还行,歌舞琴艺无一精通时稍露惊讶,随后便狡黠一笑:“这女子啊说到底还是要依附于男人,世间美色何其之多,若无些才艺是不会让男人记住你,把你当个珍宝的。你会些诗画也未尝不是件好事,那些个文人墨客就爱你这样知书达理的姑娘。琴艺歌舞你也莫愁,我这便着手找人教你。”
我内心苦不堪言,面上却作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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