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太后是真的要倒了,宫中少了慈宁宫这一方势力制衡怕是又要变天了。到那时长春宫一枝独秀,不知会被多少人暗地里下绊子呢。紫鹃心里一时想的有点多,却见黛玉笃定摇头道,“这只是太后的一种手段。”
“啊?”见紫鹃不解,黛玉细细分析道,“若是本宫身处太后今日的处境,绝不会把七阿哥送回延禧宫。相反,我会提议皇上将恭贵人和乌雅贵人都晋为嫔,但七阿哥却会交给乌雅贵人抚养。”
“乌雅贵人虽说和乌雅一族离心离德,但她终究带着‘乌雅氏’的姓氏,因为她,乌雅一族的势力不可避免地会倾向七阿哥。且皇上刚刚拿薛家开了刀,恭贵人的家族势力着实浅薄,最起码在七阿哥成年之前,她们三者的关系都是处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中。唯一能打破这种平衡的,还要看皇上的态度。”
“娘娘,皇上曾为了制衡太后的势力而保下恭贵人,”紫鹃想了想,问道,“就算太后娘娘真的性命危急,皇上又怎会坐视乌雅家拉拢七阿哥呢?”
“这只是本宫的猜想,将来如何,本宫又哪里能知道?”黛玉不愿多言,心下暗付万事无绝对——四阿哥有齐佳一族小动作频频,他又并非雍正心中所选的人选,扶持七阿哥来和四阿哥打对台岂不是顺理成章?
半晌,雪雁前来通报恭贵人求见的消息,彻底打破了宫中岌岌可危的平静假象。
“娘娘,恭小主前来求见,说是求娘娘为她做主:有人指示她宫中婢女在她的汤药中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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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雍正面带关切,“皇额娘的身子可好些了?”
“皇帝快快请起。”太后一脸倦容,“哀家的身子,也就那样了。”
雍正示意苏培盛将大殿中的宫女太监都带出去,内殿中徒留他们面合心不合的母子二人,雍正这才用一种平淡到让人觉得发凉的语气说道,“朕今儿个听说皇额娘把小七送回了延禧宫,这么大的事,皇额娘怎么也不和儿子商议一下?恭贵人虽说是弘暲的生母,但位份终究是低了些,怕不是个合适的人选。”
“皇帝多虑了,弘暲长到五岁,可和生母见面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哀家只是觉得亏欠了他罢了。”太后声线低沉,面容苍老又疲惫,“刘氏不也是贵人位份?弘瞻却照样留在了她宫中,皇帝若是看不惯弘暲在延禧宫,不妨提了薛氏的位份也好。”
“……”若非言辞神态无异,雍正几乎都要以为他的皇额娘在不知不觉中换了个人——太后难不成是真的愿意将手中权益下放,如此抬举薛氏,她就不怕养出一条反咬主人的狼狗来?须知当初为着弘暲的抚养权,太后与皇后合计暗算薛氏,最后虽在雍正的搅和下没能要了薛氏的命,却也断了她生育的根子,恭贵人和太后之间的仇怨可是深的很!
似是看穿雍正心底所想,太后面上愈发示弱,“哀家已是知天命的年岁了,七阿哥算是一直压在哀家心底的一桩心事,如今舍了他去,哀家也能松快几分。”
雍正顿觉如鲠在喉,太后越是好说话雍正便越发警惕——按理来说雍正把着太后的一条命脉,掌握着主动权,但显然太后不打算照着雍正的剧本行事,双方虚虚实实摸不清各自底线,大好的牌局也打成了僵持。雍正愈发不满起从中横生变故的端贵妃来——若不是景阳宫半途生事,事态也不至于发展至如此地步。
何况他早从太医院那得知了薛氏活不过两年的状况,这其中若说没有太后的手笔说出去鬼都不信——因此太后主动把七阿哥送回延禧宫的举动便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母子两人一时僵持不下,便听得门外一片嘈杂。雍正蹙起眉头,刚要扬声询问,便见苏培盛难得神色狼狈的跌进来,面上愈发不堪,“皇上……皇后娘娘嚷着非要见您……还有敦怡皇贵太妃娘娘——”
他话音未落,乌喇那拉氏便已然带着人闯了进来,其后是敦怡皇贵太妃瓜尔佳氏和满头大汗神色慌张的章弥,瓜尔佳氏一踏入殿门,太后的眼神便如刀子一般戳了过去。
“瞧瞧你们的样子,都成何体统?”雍正强压怒火,眼神幽幽地扫过皇后和那天在坤宁宫见过一眼的年老嬷嬷,停在瓜尔佳氏的身上,冷冷道,“皇贵太妃平日深居简出,怎么今日倒有闲暇和皇后一同来探望皇额娘?”
“皇上容禀,”乌喇那拉氏脸色灰败暮气沉沉,她的身体早被药物侵蚀透底虚乏的厉害,此时无非是顾着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强撑足了一口气,挺直脊梁骨,不愿堕了脸面,“臣妾的药物中被奸人动了手脚,还请皇上为臣妾做主。”
乌喇那拉氏今日倒不见坤宁宫中雍正前去探望那次的疯魔姿态,只是她脸色蜡黄,眼底暗淡无光,俨然一副不久于人世的模样。她不过是只站了一会儿,便有些受不住般冷汗连连,呼吸急促。
瓜尔佳氏面带忧虑,在旁佐证道,“本宫今日前去坤宁宫探望皇后,因皇后近来病情不轻反重而疑心,便请来章太医前来仔细探查,不料却发现一件惊天大事:皇后接连所服用的药量与太医们开出的方子不符——必是有人利欲熏心,竟敢下黑手暗害一朝国母!图谋不小,实为祸害。”
雍正闻言眉头一动,瓜尔佳氏明显是在诱导他幕后之人野心不小——她今日敢把人手插·进病重的皇后寝宫之中,焉知下一个不是长春宫乃至乾清宫?
“……苏培盛,给皇后赐座。”雍正看着乌喇那拉氏摇摇欲坠的模样,毫不怀疑就以对方现在这种身体状态,下一瞬就能晕厥在慈宁宫的大殿上。随后他话音一转,矛头直指跪在一旁恨不得自己变身壁花的章弥,厉声道,“章弥!你身为太医院院判,全权负责皇后的病症,有人加大了坤宁宫所用的剂量,难道你竟一无所觉?!”
章弥登时抖了一下,磕磕巴巴道,“微臣……微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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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漏偏逢连夜雨,长春宫内亦是气氛冷凝。
薛宝钗言辞凿凿押进来的宫女却是她贴身婢女文杏,且文杏供认不讳是受了太后娘娘身边一竹字辈嬷嬷的贿赂,在薛宝钗的汤药中下了毒,为的正是永绝后患。
事关太后名誉,黛玉凝神想了片刻,扫过薛宝钗身边真正的罪魁祸首、一脸面色如常全然不见心虚惶恐模样的莺儿,一时颇觉棘手,把不准该如何抉择。
等了不久,得了春纤消息的紫鹃上前在黛玉耳旁耳语,轻声道,“……娘娘,坤宁宫似乎出了变故,皇后带着敦怡皇贵太妃和章太医直奔慈宁宫去了……奴婢听小厦子说皇上也在太后那……”
这倒是巧了,怎么偏偏今天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冲着慈宁宫去了呢?
黛玉心头如明镜一般,有了计较,“……既如此,那便请诸位陪本宫前去叨饶太后娘娘,将此事——彻查清楚。”
【六十九】
慈宁宫内,雍正面上威严愈重,章弥跪在下方汗如雨下——他们太医素来忌讳被卷进宫廷是非中,当初他诊出皇后体内埋有毒素且剂量极猛,但碍于自保而三缄其口,此时他却是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皇后身为受害人却显得颇为冷静:再没有人比她自己清楚她的身子怎么会在众多医术高超的太医诊治下仍然每况愈下,若非她身体里的毒素‘害’她至此,她也无法回到这坤宁宫来,又怎样来报复她的好姑姑?
乌喇那拉氏抬眼盯着内帐中只透过珠帘露出模糊面容的太后,眼神中的积攒扭曲的怨毒几乎快化为实质。
“章弥身为太医院院判,此事他有失职之罪。”太后声音苍老,却带着不容他人置喙的威仪,“但兹事体大,皇帝不妨招来其他几位医科圣手,为皇后把脉。”
太后神色关切地望着皇后,眼底的焦灼与担忧不似作伪。
“这却不必!”瓜尔佳氏上前一步,言辞凿凿,“皇后久病不愈,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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