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除掉我,石越又何必亲身冒险?”
但这显然也不是需要慕泽来回答的问题。谁知道石越是为什么?也许只是因为胜券在握,所以想玩一次刺激的游戏而已。也许石越根本不是为了针对仁多瀚……
问题是,若不是针对仁多瀚,又是为了谁?
猜忌、恐惧,不信任的感觉与不安全的感觉,似毒蛇一样抓住了仁多瀚的心。
细作曾经发现宣武第一军有几个指挥的人马,正以休整的名义撤回,他们中途肯定要在韦州歇脚。
难道石越真的这么急不可耐?
但凭心而论,夏主的诏书颁布之后,他的沉默的确也不会让宋人感到高兴。
也许,石越是想逼他表态。
仁多瀚的瞳孔猛地缩小,也许,这只是一个陷阱,引诱自己因为疑忌而先出手,然后,宋人就有借口明正言顺地铲除自己。但是,这重要么?如果石越已经开始给自己布设陷阱了,那么,无论他跳与不跳,都无关紧要。那只一个时间问题。
无论如何,他都是一定要选边的!
就算易地而处,他仁多瀚是石越,也不会给自己自由选边的权力!
只不过,石越动手也太快了一点。看来,石越是认定大局已定了。
那么,不管那是不是一个陷阱……
仁多瀚感觉到一阵没来由的烦躁。事情总是出乎自己的预料之外,自己走的每一步都被人打乱,这自然不会让人心情愉悦。
虽然决定举办虎宴,大邀铁林军诸将,但仁多瀚其实并没有真正下定决心。这更近于一种试探。他想看看宋人对自己的防范到了何种程度,然后再决定自己下一步怎么走。仁多瀚并没有寄希望于铁林军诸将会倾巢而出,参加自己的宴会——天下哪有这么美的事情?
但慕泽的报告,却打乱了他的步伐。
对于石越,仁多瀚心中实有深深的忌惮。
无论这个消息是真是假,其含义都是相同的——石越出招了。也就是说,他仁多瀚已经不可能从容不迫的按着自己的步伐走了。
要么,继续忍耐,等待更好的时机,或者,是等待石越一步一步地将他彻底架空。如果那样的话,他仁多瀚最好的结果,是在汴京过一个富家贵族的生活。而他的族人,可能被分而治之,慢慢地变成宋人。
要么,抢在石越动手之前……
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则当五鼎烹!
仁多瀚岂能做富家翁,死于儿女子之手?
“那些蕃人见着石越时,是在哪一天,在何处见着?”仁多瀚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
“以末将估计,石越最早也要四天后方能至韦州。”说完,慕泽又补了一句,“护送石越的,可能是何畏之。”
有时候,仁多瀚甚至有点嫉妒慕泽的聪明。
“时间很充裕。”仁多瀚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周齐贤不过是个饭桶,可畏者姚武之一人而已。只须有机会除去姚武之……”
“明晚虎宴之时,慕将军可携美酒,入铁林军替我犒劳一下众将士。”
“敢不从命!”慕泽抱拳欠身,清晰地答应着。
当晚,韦州城中,一支雪白的信鸽从某处飞起,转眼便消失在夜幕当中。
第二天,与往常一样,韦州城依然热闹非凡。驮满了各色各样的货物进入韦州的驴骡络绎不绝,来来往往的行商,全然不知这里的暗潮汹涌。人们茶馀饭后,都在兴高采烈地谈论着仁多统领晚上就要举行的虎宴。时近黄昏,更有许多人挤在仁多瀚府前的路边,想要一睹铁林军诸将的风采。二姚三种,名震关西。很多人都想知道那个在横山杀人如麻,令小孩不敢夜啼的姚兕,是长得如何凶神恶煞。
一直到了戌牌时分,众人才听到街的尽头传来马蹄之声。“来了,来了!”人们交相传递着,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向街的另一头望去。
一队身着红袍,挎弓持枪,骑着清一色黑马的骑兵,出现在街的尽头。骑士们显得马术娴熟,在并不宽阔的街头并绺而行,亦是十分整齐有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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