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茶来到太原之后,见观音婢整日不是在府上打理诸多事宜便是去城中搭棚施粥,日子过得实在单调,便劝她歇一歇,四处走走。她连着好些年这么劳累下来,身子是撑不住的。观音婢本也如此打算,云茶好容易来一趟,自然是要陪她的。
李世民不在家,两人有空便去茶楼听听曲,若累了不愿出门,云茶便于后院中听观音婢弹弹琴。
一日,大雾。观音婢与云茶在后院中凭栏赏景。云茶突然瞧见眼前一人多高的墙上冒出来个脑袋。她一惊,顺手抄起桌上的瓷杯便扔了过去,但听一声闷响过后,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从墙外传来。
观音婢与云茶俱是一愣。这哭声奶声奶气的,分明是个小孩。
“去将人带进来。”观音婢柔声吩咐下人。
没一会,下人领着个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抽噎个不停的小男孩走了进来。小男孩大约六、七岁,锦衣华服,瞧起来白白净净的,怎么看也不是不懂规矩的孩子。
云茶皱眉,对观音婢道:“怎么现下这些人教孩子都不教好,教爬别人家墙?这是为了将来自身的才艺让人耳目一新吗?”
下人将哭得抽抽搭搭的小男孩带到观音婢身前。
观音婢蹲下身子,问:“你自己一个人吗?”
小男孩一双眼睛红通通的,他捂着额头,先对观音婢与云茶道:“姨娘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冒犯的。”
观音婢一愣,与云茶对视一眼,又听小男孩继续道:“我从小便喜琴,前些日从姨娘家墙下路过,被琴声吸引,这才日日想来听琴。”
云茶看着这孩子头上的包,有些尴尬,她道:“既然如此,你应当堂堂正正的登门拜访,下次不可如此了。”
小男孩哭得鼻音浓重:“父亲说姨娘并非寻常人家的夫人,这门是进不得的。”
观音婢哭笑不得,她问:“你父亲是谁?”
小男孩这时候又不说话了,面上带了些防备。观音婢见状,心中有了些数,想必这又是一个官家子弟,或是世子。
她将小男孩脸上的泪水擦干:“你父亲知道你自己跑出来吗?”
小男孩道:“我与父亲今日出来采买用品,我是趁他买熟宣时跑过来的。”
云茶又仔细打量了小男孩片刻,而后道:“你父亲找不到你想必心中焦灼,姨娘送你去找他吧。”
其实云茶心中只是有些好奇这小男孩的父亲究竟是何人。观音婢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两人便一左一右牵着小男孩走了。
“你还没告诉姨娘你叫什么。”出了大门,观音婢突然想起还不知道小男孩的姓名。
小男孩此时已经不哭了,只是眼睛还有些红,他嗫嚅道:“我,我叫裴承先。”
云茶挑眉,而后古井无波道:“成仙?都位列仙班了,这名字好。”
观音婢:“……”
“父亲。”
三人正走着,裴承先突然挣开了观音婢与云茶的手,朝远处跑了过去。看得出被裴承先称为“父亲”的那个男子在听到有人叫他时,面上还带了错愕,显然是没发现自己家的孩子走丢了。
观音婢扶额,这世道当真是什么人都有了。
裴承先的父亲低头瞧着自家儿子,抬手抚了他的头顶:“你什么时候跑开的?”
裴承先自知理亏,生怕被父亲责骂,小脑袋都要垂到脚面上。
“我去了那个琴艺卓越的姨娘家……”
裴承先的父亲惊了,几乎从地上跳了起来:“什么?我不是不让你去吗?”
裴承先小心翼翼的朝远处的观音婢与云茶瞧过来,又期期艾艾道:“姨娘……姨娘在那边呢……”
“我……”裴承先的父亲面色好似浸了血一般红,这么瞧来,父子俩还真是相像。
裴承先的父亲年纪与李建成差不了多少,人亦是生的玉树临风,他一手拿着宣纸,一手扯着裴承先,一脸尴尬的走了过来,先对观音婢行了一礼:“见过夫人。”
观音婢一听便知这人对李世民的底细很是清楚,行了一礼,问:“还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那人连连抱拳:“鄙人裴律师,实在难当夫人如此大礼。”
云茶皱眉,小声问观音婢:“你认识这人?”
观音婢不知是该点头还是摇头,裴律师她倒是不认识,但是他的父亲,晋阳宫副监裴寂,与李渊的关系却是不错。之前裴寂来府上做客,也曾提到过他这个儿子。说起来裴律师也是命苦之人,他本无意入仕,却碍着父亲与家族的面子,勉强参加了科举,捞了个芝麻官做,听闻他膝下有一子,但世人却从不知他的妻子是谁,一传十十传百,裴律师的妻子在世人的眼中便带了神秘的色彩。
观音婢颔首,又低头瞧了裴承先一眼。
裴律师瞧见观音婢的视线,忙道:“犬子无意冒犯了夫人,还望夫人莫要怪罪。”
观音婢自然是不会与小孩一般见识,而且眼下这世道瞬息万变,也不知日后会用到谁,观音婢心中想着能交一个朋友便是一个朋友,总好过遍地都是仇敌。思及此,观音婢笑了笑:“裴明公哪里话,承先若是喜欢,便让他过来府中玩罢,不然我整日一个人在府上也没什么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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