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知道白熠的性子并非现如今这副动辄便有些歇斯底里的模样,他皱眉,问:“陛下待你不好?”
白熠想着左右与李世民也回不到过去了,或许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便也豁出去了,她将在宫中生活的这些年所发生的所有事一股脑全向李世民说了出来,带着一吐为快的淋漓之感。
李世民越听,面色便越深沉,若白熠说的全是真的,那么杨广对她所做之事,实非一位父亲能对自己女儿做出来的。
“今日与你说完了,我这心中忽然痛快了,这些日子我过得太苦情,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了。”白熠深深叹了一口气:“是我太懦弱,现在想想,我又怎能将自己的一生寄托于旁人之手?今日我还要多谢你,若非你这般对我,可能我也不会想通。”
李世民还沉浸在诧异中,白熠于他毕竟还是有恩的,他盯着白熠:“若你过得日子当真如此,我会助你逃出这皇宫。”
白熠笑了:“逃出去又如何,日子也不一定会比眼下好过。”她抬手将眼泪一擦:“今后的路我自己自当走得明明白白,你且等着吧。”
离别终究是伤感的,白熠想了许久,最终还是上前抱了抱李世民:“以往你醉酒时,都是我与虎子将你拖到床上的,我瞧你那媳妇身子弱不经风的,想必拖不动你,你日后还是少喝些酒吧。”说完又自嘲一笑:“我怎么忘了,你当年借酒浇愁乃是因为思念她罢了,现如今你们都在一起了,你又怎么会不开心。”
正巧刚与皇后告完假的云茶从萧后处出来,路过这御花园,忽见白熠对着墙角絮絮叨叨的不知在说什么,心中下意识一紧。不知她是不是中了什么蛊,自打知道了白熠这号人物之后,她每日在宫中都能遇上她几次,无论她躲到哪,这人都会像空气一般出现在她的前后左右。云茶此生从未怕过任何人,唯独这个白熠,实在是教她害怕。
云茶要出宫,必然要穿过御花园,她瞧了眼白熠,选择了放弃,转而回头瞧这朱墙黛瓦,又觉得这青天白日的若要这么翻墙出去,想必是会被宫中的禁军乱棍打死的,云茶缩了缩脖子,反正时间不急,不如等一等。
思及此,她原本虎虎生风的步子登时变得扭捏起来,她夹着双腿小心翼翼的贴着墙,扒开挡在眼前的繁枝茂叶,想瞧瞧白熠自己对着墙在絮叨什么,怎么说到动情处,还一个猛虎落地式朝墙扑了过去呢?
云茶探着头朝远处瞧,当她的视线透过这层层叠叠的枝干于绿叶,与李世民在半空中交汇时,两个人都愣住了。
云茶手一松,树叶“哗啦”一声朝主干靠拢,她暗骂了一声娘,趁李世民与白熠抱在一起还未回过神之际,脚底抹油般从两人身边疯跑而过,仿佛一阵狂风,吹的脚边盆栽东倒西歪,直教人睁不开眼。
“你站住。”李世民见云茶一溜烟便不见了身影,忙将白熠推开,他道:“能瞧见你重新振作起来,吾心甚慰,愿你余生安好。”说罢便朝云茶追了过去。
云茶与李世民两人在宫中拔足狂奔,适有宫女或侍卫路过,见到李世民后皆驻足行礼,李世民眼见云茶要跑出宫门,面色僵硬对众人摆了摆手,而后穿过人群继续开追。
云茶自知脚程不敌李世民,怕被他逮住杀人灭口,一刻都不敢耽误,出了宫连家都不敢回,直接拐上了正街,随意找了个胡同便躲了起来。半晌身后都无人追来,云茶双手撑在膝头喘了口气。这个李世民当真是岂有此理,竟打着送陛下回宫的幌子,与那劳什子的公主公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枉费观音婢平素如此体贴他。云茶心中有些忿忿,但她又不敢确定自己眼前所见到底是不是自己想的那般,又不能将此事直白与观音婢说,云茶陷入两难。眼见着日头爬上了头顶,云茶一脚踩在不知谁扔在墙旁边的破小几上,在说与不说之间,她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毕竟她手上还未有确凿证据。
有小贩回家,见到云茶站在自家门口,一脸阴狠,吓得直接跪在了巷子口:“明公饶命啊,小的这些年做生意本本分分,除去往肉里注了些水之外再没做过其它事了,明公饶命啊。”
云茶眼睛一瞪,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你还想做什么事?”
这人跪在地上哆哆嗦嗦:“不敢了不敢了,明公饶命啊。”
云茶见他年纪也不小了,此时瞧着有些可怜,也不想太过为难他,便道:“你将你摊子的位置告诉我,明日起我便让人去盯着你的摊子,若再发现你朝肉中注水……”云茶说罢一脚踢翻矮几:“它是什么下场,你便是什么下场。”
小贩忙磕头:“是,是,小的再也不敢了。”
云茶从胡同中拐了出去,她缩在墙角的阴影中观察良久,见街上并无什么异常,这才急步而出。她没敢去找长孙无忌,直接在路边画扇面的小摊上借了笔墨写了张字条,告诉长孙无忌自己要回一趟老家,而后托人将字条送了过去。
云茶这几日本也要去太原找观音婢,不成想临走前李世民他竟然自投罗网,当着她的面犯下了这桩风流韵事,当真是让云茶感激涕零,她原本便瞧不上登徒子,这下更是对李世民的印象差到了祖宗的冢里,此番去太原,她定要让李世民吃些苦头才是。
李世民回到太原后,觉得府上众人面色都很是凝重。他心中不由一沉,环顾四周,见府上并未挂着白布,心情这才放松了些,他随手拉过一个下人,道:“让管家到我的书房来。”
下人面色复杂的瞧了李世民一眼,忙点头应下。
管家一进门便盯着李世民的头顶瞧,瞧得李世民莫名其妙,他问:“这几日府上发生了什么事吗?我瞧你们怎么都如此奇怪?”
管家眼珠四下转了转,面上带着为难,似乎有些话难以启齿。这让李世民瞧得更是难受,他皱眉:“说。”
管家见躲不过去,这才重重叹了口气:“明公啊,不瞒您说。”
管家的话便生硬的停在了这,李世民一整颗心紧紧吊在了嗓子眼,他不耐道:“你倒是说啊。”
管家咽了口唾沫,艰难道:“夫人这几日日日不在府上,似乎在与什么紧要的人来往。”
李世民一脸无语的瞧着管家:“不过是见个人罢了,你不必吞吞吐吐,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了,难不成这个紧要的人还能是个男人?”他靠在椅中笑:“你们夫人她从来不与男子来往的。”
管家眼神躲闪,他硬挤出一抹笑,又瞧了眼李世民的头顶,也没答话。
李世民见状突然笑不出来了,他倏然坐直身子,脸几乎贴到管家的脸上:“这么说来,她是与男人见面去了?”
管家是在太原新找的管家,与李世民还不是很熟,此时见李世民面色瘆人,膝盖一软跪在地上:“明公啊,这事小的们也不敢乱说啊,只是有几日都撞到夫人与那人在一起对琴罢了,但对琴时也并非只有夫人与那人。”
李世民脑中突然便涌上了落英缤纷下,两人于山水之间琴瑟和鸣的画面了。难怪他自打回来之后便鲜少瞧见观音婢。
李世民从座位上站起,问:“除去夫人还有谁?”
管家:“小的听说是夫人的闺中之友。”
李世民登时便反应了过来,原来他苦寻无果的云茶已经跑到太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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