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0003白熠此番招待观音婢乃是开的小灶,酒菜全是从酒肆中买来的,八道菜荤素得当,囊括了多种菜系,此时正端端正正摆在李世民房中的桌案上,香味飘摇。
诚然,观音婢是有些饿了,但也不便表现出来,她矜持的朝桌子上瞧了一眼便强迫自己收回了视线。
白熠也是个性情中人,虽与观音婢初见面时两人生了些不愉快,但经过观音婢多日的照料,他的身子骨确实已经大好,这时瞧观音婢跟在李世民身后进来,便朝观音婢行了一礼:“白某能捡回一条命,多亏女大夫,先前是白某的不是,还望大夫莫要与我一般见识。”
白熠的这个性子观音婢倒是喜欢,而且头一次见面时的不愉快也算不上什么大事,观音婢一早便忘到了脑后,瞧白熠如此爽快的赔了不是,自然也不会端着,遂忙回了一礼:“军爷哪里话,治病救人本就是民女的职责所在。”
李世民在一边站了许久,木着张脸听着两人互相谦虚,有些不耐,顾自走到桌边坐下:“你们若是不吃,便出去说话。”
白熠似乎习惯了李世民的模样,早已见怪不怪,见李世民已拿起筷子准备动手,忙请观音婢一同落座:“大夫请。”
观音婢迈步,走着走着心中便“咯噔”了一声,她脸上还戴着冥罗,这若是摘下来,岂不是被李世民认了出来?认出来了倒也无妨,相认其实并不可怕,谁做了亏心事谁才尴尬。观音婢认为坊间皆传李世民断袖乃是他做了亏心事,只是此时为何心虚的却是自己?她犹犹豫豫的走到了桌边,矮身落座,一双手攥得死紧。
李世民若有所思的盯着观音婢的冥罗,顺手将筷子放在碗上,似是正在等着她以面示人。观音婢察觉到头顶那两道灼灼的视线,略微抬了眼,不料正对上对面落座后也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瞧的白熠的,顿觉房中的气氛有些诡异。
观音婢吞了口唾沫,垂眼思考良久,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死早超生,这么一想,顿觉一股勇气自胸腔而生,正要伸手将冥罗摘下,忽听虎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将军,录事参军有事找您呢。”
观音婢的手正握住冥罗一角,闻声便顿住了。
身边传来一阵椅子拖地声,李世民动作极大的站了起来,观音婢不用瞧也知道他此时的心情不怎么好,但凡是与李建成沾上边的事,他的眉头便从未松开过,这一毛病即便是过了三载,也不会改变。
录事参军主掌各曹文书,及纠察等事,当然,偶尔也会帮着众位将军、都督参谋参谋军事,这位阶虽没有李世民高,但却是各府大将军的直系属员,一般人遇上还是要给些面子的,但是李建成挑在这时候来找李世民参谋军事,观音婢瞧得出,李世民连同这桌子上的酒菜都是不想给李建成面子的,可眼下大隋正处风雨飘摇之中,四处皆有起义军,李世民并不敢忽视,虽心中不痛快,但最后还是决定以大局为重。
白熠知道李世民心中不情愿,开口说和道:“将军,说不定他此次当真是有正事,我与女大夫等你便是了,你速去速回。”
李世民没好气的应了一声,又状似不经意瞧了观音婢一眼,这才朝门外走去。
观音婢正盯着桌子上的红焖肘子发呆,心中想着的是录事参军这一职务并不适合李建成,他本身便不是什么好人,若再指望着他出主意,那天下岂不是要乱了套。但白熠却不这么想,他见观音婢一瞬不瞬的瞪着红焖肘子,似是怕有人与她抢一般,不禁笑了笑,而后极其大度的将那盘肥而不腻的肘子推到了观音婢面前:“不如我们先吃。”说完似是怕观音婢抹不开面子,解释道:“这些年天下不太平,将军平日里东征西讨的也忙,有时一整日也没工夫吃饭,我们便将他的饭菜留出来,等他要吃时再热一热。”
想起眼下农民起义不断,但凡有些本事的人皆拥兵据地,百姓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观音婢也有些愁,她虽并未亲身经历过征战,却也不难想出那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场面,一时间更是没有心情吃饭。
白熠心思粗,又将肘子朝观音婢推了推,尽显地主之谊:“吃吧。”说着便为观音婢夹了一块:“说起来我还不知女大夫的名讳,不知女大夫可方便告知?”
江湖规矩,出门在外,自然需要一个假名字傍身,观音婢随孙思邈四处行医多年,自然也是有自己的名号,她淡淡一笑,道:“师父往日都唤我小七,军爷便也这么叫吧。”观音婢说着摘下了自己的冥罗,顿觉好似剥开了一层保护色,整个人都不再神秘了,心中不禁有些落差。
白熠乍一瞧见观音婢,不由呆了一下,观音婢本以为他是常年征战,许久未见过女子,这冷不防瞧见一位,许是有些不能适应,正要开口打个圆场,便见白熠倏然从座位上起身,疾步向李世民的床边走去,而后轻车熟路的掀开被褥,意欲打开李世民床下的暗格。
观音婢瞧得心惊肉跳,深以为白熠与李世民的关系大概已经到了不可描述的程度,不然凭他一个伙头兵,这么公然去翻将军的床,于情于理似乎都有些不合适。至于那床中所藏的是何物,与白熠与李世民的关系比起来,观音婢倒是不那么好奇了。
只见白熠弯腰忙活了许久才将暗格打开。也不知那宝贝是有多稀奇,值得对凡事都不上心的李世民如此大费周章的藏在床下。观音婢稍稍坐直了身子,视线朝那边瞟了瞟,发现床下除去一只红木雕纹的锦盒外,并无其它东西,想必那宝贝便藏在了那锦盒中。
白熠将锦盒捞了出来,庄重得好似托着个骨灰罐,他打开锦盒上的锁,从那里面寥寥无几的几封书信中掏出来一卷檀香木装裱坠底的画轴,将丹青展开后,冷着脸照比着观音婢仔细瞧了许久,视线在丹青与人之间来来回回不下几十次。
“有些像,却又不像。”良久,白熠撇了撇嘴:“是我唐突了,将小七大夫认成了将军的故人。”
丹青似乎已有些年头,微微泛黄,有些地方水彩浓厚,已浸透了纸背,观音婢从丹青后面瞧,隐约觉得画上的是一位女子。她心中微动,起身朝白熠走了过去,口中道:“唔?将军的故人?劳烦军爷让民女瞧一瞧。”
白熠将丹青朝观音婢怀中一塞,动作略有粗蛮,想必是带着不满。
观音婢朝画卷上一瞧,首先迎入眼帘的是那串色彩鲜艳的糖葫芦,其次才是拿着糖葫芦的那个女童。女童挽了个双环髻,双颊圆润,红唇薄厚适中,笑时眼如弯月,可不就是她小时的模样,此时画外人所处时代距这画上人所在的年头早已过了千余个日夜,两人自然是不一样的,想起方才白熠将画塞给自己时的态度,观音婢斟酌着开口。
“将军的这位故人,当真是美人坯子,想必这人与将军关系匪浅吧?”
说完自己也觉不妥,正要补充一番,便听白熠道:“有朝一日,若是我遇到她,非将她的腿打折。”
观音婢莫名觉得腿有些疼,不禁伸手去揉了揉,问:“军爷怎的这么激动,难不成是这女子得罪了军爷?”
白熠哼了一声,声音之洪亮,几乎使观音婢瞧见了从他鼻下喷出的两股烟,白熠道:“这个负心女子便是我们将军未过门的妻子了。”
观音婢一头雾水,自己怎么好端端的便成了负心人?
白熠继续道:“枉我们将军日夜惦念着她,这么些年不说她来探望,即便是回信这事她都做的很敷衍。”
观音婢扶额,这便有些冤枉她了,李世民戍北征南的后两年,几乎一些时日便要换一个地方,她之前寄出去的书信都如石沉大海,根本没有回音,想着李世民驻扎的地点随时有变,观音婢这才戒了主动给李世民去信的习惯,但是李世民的每封信她都有回,而且除去李世民每每战后的捷报外,她平日也会去问高士廉与长孙无忌有关李世民的近况。
但明显,这些李世民似乎都不知道,现下这素昧平生的白熠都如此想自己,想必李世民做为老相识,想法只怕要比白熠更为偏激一些吧?只是这“日夜惦念”是什么意思?白日里白熠知道李世民惦念自己也便罢了,连李世民夜里惦念自己他都掌握得一清二楚,这若说两人关系不密切,观音婢都不信了。
白熠将丹青从观音婢手中抽出,又一股脑的塞回锦盒中,将李世民的床恢复了原样,动作可谓是一气呵成,一瞧便是老手了。观音婢心中越发没底,正犹豫着要不要探一探他与李世民究竟是何关系,便见白熠顾自在桌边坐下,为自己满上杯酒:“今日我本是休沐,可以喝酒,小七大夫要不要来尝尝?”
观音婢自然不能应允,这可是在李世民眼皮子底下,再者说自己酒量太浅,这一喝指不定要闹出来什么笑话,遂启唇一笑:“军爷,民女便……”
话还未落,白熠一仰头,已将一杯酒倒入腹中,而后又接二连三的喝了好几杯。观音婢傻了眼,坐在一旁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白熠他这分明就是借酒消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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