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不就是这个样子么?”刘盈笑道,嘱长骝盛了一碗置于张嫣面前食案之上,“你尝尝看。”
她勉强舀了一匙送到嘴边,只尝了一口就放下。
也许这茶粥的味道并不难喝,只是固有的心理障碍,让她根本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粥也唤作茶。她素来不喜欢不纯粹的东西,茶就是茶,粟米粥就是粟米粥,硬要放在一起的话,两厢的滋味都会损减。
“我不要茶了,我要喝酒。”她发脾气道。
今朝有酒今朝醉吧,且让她,在醉中梦一场回不去的原乡。
“阿嫣,”刘盈显然看起来有些为难,“小孩子喝酒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张嫣索性破罐子破摔,抓着他的前襟耍赖道,“不就是几坛子酒么?”
刘盈倒被她吓了一跳,其实他本心里倒并不觉得小孩子喝酒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想他自己五六岁的时候还不是和着吕家几位表兄弟偷偷溜到外公家酒窖里喝个酩酊囫囵。不过阿嫣毕竟是女孩子,而且,人家的正经家长还在自己宅子里住着——“阿嫣,”他拉外甥女过来,轻声道,“咱们打个商量,我给你拿一坛子酒,你别和你爹娘说啊。”
“嗯。”张嫣郑重点头。
打小报告这种不地道的行为,非为女儿家所为。
刘盈便转首吩咐总管取酒。
酒水倾在碗中,因为夹杂着酒糟而浑浊不清,这究竟是酒还是醪糟啊?张嫣腹诽道,喝的又凶又急。
“阿嫣,你慢点儿。”刘盈唤她。
她又忘记她现在只有六岁了,张嫣迷糊的想,本来她以为,这样子的酒她能喝个十几二十斤面不变色的,事实上现在她面前的人影已经开始晃动了。
张嫣咕哝了一声,伏睡在案上。
“这孩子,”朦胧中她听到舅舅苦恼的声音,“亏我还特意让管家拿的是最薄的酒,才喝了这么点就醉成这样,等下子我怎么向阿姐交待啊?”
“殿下不必担心,”长骝在一边轻笑道,“让小翁主睡一下醒醒酒,等会儿再换身衣裳回去不就结了。”
“也只好这样了。”刘盈抱起她,绕过画屏,将她置在檀香松榻上,又为她掖好了被子。
张嫣在檀香松榻上睡去,香簟屏风紫竹垂帘在风儿吹拂下上下微翻,哗啦哗啦的声响,她的眼底沉着淡绿围帐和鹦哥绿覆幔的色泽,长长的青丝在枕边散开,缠绕室中茅草清香……
似梦非梦中她听见有人在说话:
“表哥迟到了这么久,当罚一斛,孤已经等你下一局很久了。”
年轻男子豪迈的声音,“既如此,六郎认罚。”
——咕咚咕咚。
“啪,”玉石棋子落在期盼的声音,“表哥此去商山如何?”
“不要提了。”吕禄的声音充满懊恼,“那四个老匹夫,任我好说歹说,都不肯前来,要不,殿下,我着些人去把他们捆回来。”
“不妥,”刘盈摇头,落子道,“留侯的意思,请商山四皓不过是做个民心相背,若是强求,就达不到目的了。”
“那怎么办?”
“噼”,“啪”,“噼”,“啪”……棋子落盘,许久之后,刘盈道,“孤想——亲自去请一趟他们。”
“这——”男子的声音由讶异转为安然,“倒也是个办法。不过殿下走的开长安么?”
刘盈微微一笑,“父皇都可以几天上一次朝,我一个太子,哪里走不开这两三天的?”
“也好,殿下当和皇后娘娘仔细商议。”
“自然。”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www.baqu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