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起来慢慢说。”虽然这双宫女的突然出现出乎扶苏的意料,但他面上并未露出丝毫的不悦,黑瞳中的愕然也很快被温和所取代。
“扶苏公子,胡亥公子他要剃奴婢们的头发!”
“扶苏公子,没了头发,让奴婢们今后有何颜面见人!”
胡亥公子?就是始皇帝最小的那个儿子,宫女宦官口中的胡闹千岁?见那两个宫女满眼含泪,无比委屈的样子,看来其胡闹个性并非虚言夸大。
“原来你们逃到这里来了。”一声略带稚气的喝声,同时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出现在众人视野。那是一个相貌相当俊美的少年,一袭绣了金线花纹的黑袍象征了无上的皇氏威严,一双星眸熠熠闪烁,正紧盯着那个跪在地上的宫女。
“这两个宫女做错了什么,你要剃她们头发?”扶苏往前迈了一步,将那两个宫女挡在身后。
“没做错什么。”胡亥扑扇着大眼,满不在乎道,“我只是看她们头发生得乌黑光亮,想借来做毛笔玩。”
“胡闹!这头发岂是能随便借的!”扶苏面色一沉,黑瞳也倏地冷了下来,“你要毛笔我送你就是。”
“大皇兄真的要送胡亥毛笔?”胡亥问时,脸上分明写着意外和兴奋。
“难道由着你胡闹不成?”扶苏沉声冷颜道。
胡亥脸上的兴奋顿时不见,颇有几分委屈道:“大皇兄若不舍得,莫送就是。怎么倒像是我要向你讨一般?”
扶苏黑瞳微觑,“说话这般目无尊长,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大皇兄吗?”
“大皇兄送三皇兄四皇兄五皇兄毛笔时,不是眼里也没容下我这个弟弟吗?”胡亥反唇相讥,全然不顾长幼之礼。
“这都是什么人教的!竟然这般不识礼法!”扶苏怒意升腾,黑瞳中已染上浓重的不悦。
胡亥瞥了眼扶苏,将眼转向跪在地上呆看着眼前皇子相争的两个宫女,“还不给我滚回府去!也不看看谁才是你们的主上!”
两个宫女闻言,求助地看了看扶苏,发现胡亥正死死瞪视着自己,不得不哭丧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向胡亥府第挪去。
“大皇兄,小弟先告辞了!”胡亥揖了礼,也不管扶苏铁青的脸色,昂首甩袖,阔步离去。
晏落望着扶苏那张冷然的脸,不禁回忆起他在谷堆上与吕雉有说有笑的一幕。为什么对待一个黔首女孩他都能那般和煦宽容,对待自己的亲弟弟却又变回了那个冷漠难测、高傲清冷的皇长子?令他不悦的,究竟是胡亥的言行,还是这座令人窒息的皇宫?
推开铁门,皓皓月光下,一仙子正对月抚琴。那琴音似通人心,那样清澈动人,如化雪潺潺流过,抚平心上烦躁。
“这么晚了,晏公子还未睡?”乔松仍在专心抚琴,未抬眸已猜到来人是谁。
“乔公子对月弄琴,也是好雅兴。”晏落大方走近乔松。
“晏公子深夜来访乔松这方寸之地,才是真正好雅兴。莫非墙外繁华已看腻了不成?”
“公子这儿有树影、有虫鸣,当真是繁华换不来的。”琴声止,隐隐有虫鸣声此起彼伏,这在寸木不生的咸阳宫中根本休想听到。
“晏公子怎么才进宫,就已经想用繁华换清幽了。”乔松一语点醒晏落。曾几何时,她竟已经对这宫廷生出排斥来。
晏落刚想开口,被乔松含笑止住,“叫我乔松就行了。这样公子来公子去的,太过见外。”
这提议正合晏落心意,“上回听乔松说起课算到有宾临门。莫非你通晓伏羲八卦?”
“通晓不敢当。闲来无事卜卦解闷罢了。”乔松笑道。
“二皇兄,二皇兄。”一清脆男声打断了两人谈话。
晏落回首,只见向自己走来的人正满脸怒意。而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自己见过面的胡亥公子。
那他所唤的二皇兄……晏落惊诧地望向乔松。
而乔松正温和地望着胡亥,柔声应道:“怎么了?”
“大皇兄他太欺人了。我不过绞了两个宫女的头发要做毛笔玩。他竟然将这事回禀了父皇,还口口声声称我不合礼法规矩。现下父皇要派那个大迂淳于越来教我功课。”胡亥蹲至乔松面前,托着头道。口气熟稔而放松,全然不见面对扶苏时的刻意与不自在。
乔松竟然是始皇帝的二皇子。可是为什么?这个相貌奇美的皇子不仅被一道墙隔于宫外,更是蜗居于十步宽长的方寸天地间?莫非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
“咦?你是何人?怎么见了本皇子也不行礼?”胡亥倾诉完胸口怨气,这才注意到晏落。
“胡亥,不得无礼。晏落是我客人。”乔松轻斥道。
“二皇兄要是帮我想法子回了淳于越,让我给晏落行礼都行。”胡亥嘻嘻笑着,稚气未脱的脸上隐隐透着秀美灵气。
“淳于越尊儒教,而我秦国尚法。你不如求父皇从学与赵高。”乔松此言一出,胡亥立刻喜上眉梢,“赵高好。不像那淳老儿酸腐,定不会逼着我背书。”
“好了,既然已有了主意。你也该早些回宫去了。这里毕竟不是久留之地。”乔松怜爱地抚了抚胡亥额,目色中溢满了兄长对幼弟的关爱。
晏落听得满腹疑惑。为何乔松要让胡亥“回宫”?这里不正是皇宫吗?胡亥探望自己的兄长,又为何不能久留?
“我才不怕呢。父皇受奸人挑唆,误会二皇兄。可胡亥却清楚得很,这世上,再没比二皇兄更善良的好人了。”胡亥说着,双眼已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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