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心越和白皑皑走出屋门,见大群大群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四处走着,所有人的面貌几乎都是一模一样,令白皑皑不由感叹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远处有数百人陆续进了自家的木屋,又有数百人向狄心越和白皑皑这边的木屋行来。有数十人见着了白皑皑,不由惊呼出声,纷纷向这边奔来。白皑皑一看他们的脚步和身形,便知他们必都练过上乘武功,只不过欠些火候,显是并未下过苦功,只是随意练练罢了。
跑得近了,但见有两个人显得特别扎眼——这就好比满天星斗中的月亮、鸡群中的仙鹤一般,让人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俩人一男一女,俱都个头较矮,瘦小清秀,相貌与这一大群人截然不同,想必他们就是狄心越所说的两名落难的东瀛人龙子太郎和北条东机。
众人围拢过来,俱都拼命地睁大了眼惊奇地瞪着白皑皑,白皑皑心想自己恐怕比这两名东瀛人更要扎眼得多了——这就好比一摊绿豆中的一颗红豆、一摊白米中的一粒黑米一样。
人群里抢出一位姑娘,奔过来一把拽住了狄心越的左臂,伸手指着白皑皑,娇声问道:“二哥,这黑鬼是哪儿冒出来的?!是从传说中的西方天国来的么?!他好黑呀!……”看这姑娘,活脱脱便是另一个狄心越,只不过稍显柔嫩,穿着打扮也尽不相同。
狄心越右手拇、食二指一捏这姑娘的鼻子,笑骂道:“好没规矩的野丫头,还成天听爹讲经论道呢,却哪里像什么贤惠淑女?!”又对白皑皑歉然笑道:“白兄请勿介意——这是舍妹心茹,自小顽劣惯了,嘴没遮挡……”
白皑皑生平首次被这般多人当怪物般围观,心下也不由有些又好气又好笑。他四顾一抱拳,微笑道:“在下白皑皑,来自大宋,今日得幸漂流至贵岛,有缘见着诸位,这厢有礼了……”言罢,又团团一拱手。末了,他又忍不住以左手背去碰一下上排牙齿,尽管他觉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做此怪动作大为不妥。
除那两名东瀛客之外,其他众人显见不懂什么江湖礼道,有的手忙脚乱地依白皑皑之样还礼,有的嘴里连道“客气”,也有的也学白皑皑最后那样用手背去碰牙齿,而更多的则是张大了嘴一片茫然——看来他们所学的只是“正统礼教”,可没听说过那些跑江湖的事儿。而狄心越的妹子狄心茹姑娘却知有传说中的“西方天国”,看来是听她大哥狄心卓说了不少江湖事了。果然,她见众人中有学白皑皑之样以手背去碰牙齿的,不由又惊奇又好气又好笑,瞪着白皑皑嗔道:“哎,你这人,怎地做如此的怪动作?我大哥可没说过江湖朋友见礼还有这一着……”
白皑皑闻言不由歉然一笑。他并不隐讳自己的毛病,除了怕添麻烦而不说自己吃了“万年海参王”之外,把自己因受雷击而思绪紊乱等等之事向众人和盘托出,听得众人惊奇不已。
狄心茹更是如痴如醉,怔怔地盯着白皑皑,安慰道:“你别担心,我们这岛上有玄妙的罂粟壳粉膏,它有静人心神的奇效……”用手一指那两名东瀛人,接着道:“他们二人头些时日还跟你差不多呢,现如今可差不多全好啦……”
白皑皑向她点了点头道:“多谢姑娘的好意——尊兄已向在下提过此事,往后可要烦扰各位了。”
当下狄心越又把白皑皑与那俩东瀛人相互引介了一番。俩东瀛人的汉话说得并不很熟溜,但大致能听得懂。白皑皑也曾听说过一些东瀛人的姓名,他们男的多叫什么本啊、夫啊、郎啊、雄啊之类的,故白皑皑本以为这男的是龙子太郎,女子为北条东机,却不想正好弄反了,看来这对夫妇各自的父母俱是卓尔不群之人,给儿女取名亦别出心裁,与众不同。
末了,狄心越请众人各自回家去,他自己则领着白皑皑、狄心茹、龙子太郎和北条东机进了屋。
四人坐定后,狄心越站在狄心茹旁问她道:“老头子还在教训大哥么?”
狄心茹一边不住拿眼瞅向白皑皑和北条东机二人,一边漫不经心地答道:“可不是吗?年轻人要本份,要脚踏实地,要安安心心地守着老祖宗留给我们的基业,不要老想着一步登天,不要老念着外面的花花世界……”话正此处,突听得屋外传来一阵沉厚的笑骂之声:“好你个没大没小的野丫头,又在编排你‘老头子’的不是了!”狄心茹一听得这个声音,立时扮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不再讲话。
狄心越摇头苦笑,对白皑皑笑道:“正是我爹回来了……”他话声中,一老者偕同一年轻人缓步走进了屋里。看这一老一少,面目亦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只不过老者皱纹稍深、长须拂胸而已。那年轻人,白皑皑心想定然就是当年在东京鲸头客栈见过的“神龙浪子”狄心卓了。
老者一边进屋一边冲狄心越笑骂道:“不是你爹,是你家‘老头子’……”这老者,正是狄心越的父亲、该岛现任的岛主狄酒舞。他正说着呢,忽地一下看见白皑皑,不由吃了一惊,奇问道:“这位是谁?你怎地……”
白皑皑起身抱拳道:“晚辈大宋子民白皑皑,见过前辈。”
狄酒舞点了点头,连连道:“好!好!好!”他凝神打量白皑皑,见白皑皑虽全身黝黑狼狈,但却神光湛然、精气沉凝,显是位修为颇深的内家高手,不由暗生较量之心。
白皑皑见他太阳穴高突、眼神似寒星、全身上下沉稳如山,显是内外修为均已炉火纯青,只不知与己相较孰弱孰强?
龙子太郎和北条东机两名东瀛客人也起身用生硬的汉语向狄酒舞和狄心卓打了个招呼。
狄心卓却不似众人见着白皑皑时那般大吃一惊,他只微微一愕,便抱起双臂与他兄弟狄心越旁若无人地谈笑起来。白皑皑方才见着他的身形和脚步,已知他的功力确实较之当年有了长足进步,虽还不如乃父狄酒舞,但却足够高过白皑皑的岳父、“帝王堡”堡主宫鲁战了。
狄酒舞见狄心卓竟然如此“无礼”,不由气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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