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下马上去办。”董乔在心里偷笑,每次越南义军头领来访,苏元春都这样对他说,其实是暗示义军以这种彼此心照不宣的形式接收清军的武器。
见黄文探会意地微笑,苏元春又说:“张帮带还要留下一段时间,办理一些个人的事情,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对他说,他会帮助你的。你还年轻,又有头脑,虽然眼下人枪不多,以后肯定会成大气候的——黄大头领一路辛苦,天也晚了,今晚就留在大营里,我们边喝边聊。德仔,上菜!”
苏元春话刚出口,才想起德仔昨天说要向他请几天假,什么事却不肯说。他没有准假,这小子居然偷偷跑了。
黄文探联想起阿兰托问的事:“不知大帅营里是否有位名叫‘阿德’的兄弟?”
苏元春下意识地与董乔对视一眼:“阿德?你要找他?”
“没什么,有人让小人帮忙打听。”
苏元春装着漫不经心地问:“是谁打听这位‘阿德’?”
“是小人的表妹,叫阿兰。姑丈在世时,见占领南圻的法国人经常派兵北犯,聘请一位武术师父教族里的后生习武,让我们学成之后报效国家。阿兰常和我们一起练武,身手还不错。阿兰母女还是小人安插在陆岸的眼线,去年陆岸炮台的情报和法国人打尼村的消息就是她们提供的。”
“哦,还是自己人,”德仔到帅部以来并无一时半刻离开自己身边,苏元春疑惑地问,“你表妹怎么认识这位阿德?”
“阿兰家在陆南河北岸的板那村,去年打陆岸时,她们在山洞里躲炮,差点被两个法国鬼害了,阿德传令时迷了路,也躲进山洞,救下她们母女。后来阿兰从山洞里取回一长一短两支火枪,长枪被小人拿走了,短枪还在阿兰那里。”
董乔想进一步核实:“阿德说了没有,他在哪个营?”
“这倒没有说。只说他是传令兵,急着要去传令。”
苏元春若有所悟:“你那位表妹——叫阿兰吧?她是不是看上德仔……看上那位‘阿德’了?”
“不太清楚,不过阿姑说,她已经认阿德作干儿子了。”黄文探不愿面对阿兰对德仔有情的事实,模棱两可地说。
苏元春笑道:“这种事见多了,开头还是‘干’的,天长日久就不‘干’了。请你尽快把表妹送来,我让她和阿德把喜事办了——连她阿妈一起送来,让阿德给老人家养老送终!”
“真能这样,小人就放心了,也对得起死去的姑丈。”黄文探从苏元春的话里,听出阿兰要找的阿德可能就是他见过几面的贴身亲兵德仔,心里觉得酸溜溜的。
魁仔已经摆好酒菜,三人入席,董乔也坐在下首作陪。
黄文探酒量不大,因为清军撤兵的事心情又不太好,几杯酒下肚,开始发起牢骚:“苏大帅,仗打得好好的,怎么突然一下子就撤兵了呢?你们呀,太对不住我们越南了。”
苏元春这几天听到这类责怪的话太多了,他不想分辩,都亡国了,还不让人家发几句牢骚?不过身为大清命官,他不能不为朝廷说句公道话:“我们也不想撤兵啊,可是你们国王已经同意接受法国保护,还把大清皇帝封给的银质玉玺投进火炉销毁。我们再赖着不走,名不正言不顺哪!”
黄文探无言以答,只好一杯杯地喝着闷酒,没多久就喝得酩酊大醉,时哭时笑地说着疯话。
第三十七章 神秘的刺客
苏元春让董乔把黄花探安顿在客房休息,自己也熄了蜡烛和衣躺在床上。虽说多喝了两杯,有些困倦,却总觉得心里有事,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刚迷迷糊糊打了个盹,恍惚中觉得有人蹑手蹑脚地来到床边,平时德仔经常这样。
他闭着眼睛没有理会,直到觉得来人呆了许久还没有离开,才突然一怔:德仔不是私自离开军营了吗?他警醒地翻身坐起,厉声大喝:“什么人!”
刺客吃了一惊,胡乱开了一枪,然后丢下枪跑向帐门,苏元春抢上几步拦住刺客徒手格斗。刺客见帐外火把通明,乱了方寸,左脸被他瞅个空子猛击一拳,惊叫一声,趁势打个翻滚迅速逃离。待亲兵们闻声赶来,刺客已经逃得无影无踪。
黄文探也被惊醒,赶到帅帐,揉着朦胧的睡眼连声问道:“出什么事了?大帅没伤着吧?”
“本帅没事,倒是刺客脸上吃了本帅一记老拳。”苏元春拾起地上的枪细看:这是一支簇新的左轮短枪,枪里没有余下子弹。
这个死丫头!黄文探酒醒了大半。下午阿兰曾对他提起行刺苏元春以嫁祸于法军的事:苏元春手里有千军万马,只要他一中计,命令部队不再撤回大清,法国人还有好日子过吗?当时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这丫头居然玩真的,苏元春是什么人,这种雕虫小技也能引他上当?
他很快镇静下来,欲盖弥彰地咤呼:“哇,这是法国鬼的枪!”
苏元春默默看他一眼,沉思不语。在恍惚的印象中,刺客身着夜行衣,蒙头蒙面,身材比较单薄,从逃走时的步态和失声惊叫的声音看来,甚至有点象女人。
他觉得事有蹊跷,在心里暗暗猜测,刺客到底是什么身份?
行刺?不象,趁人熟睡时行刺,应该使用冷兵器,从刺客敏捷的身手看来,应该是习武之人,如果有心行刺,十个苏元春也没命了。法军间谍刺探情报?也不象,他看过案头的文牍资料,丝毫没有翻动的痕迹。山贼行窃?更不象,打算送给黄文探的一包银元还原封不动地放在案头。
军营里戒备森严,刺客是怎么混进来的?苏元春抬头看了看子弹在帐篷上打出的窟窿,弹着点很高,不象存心朝人开枪的样子,如果策划者派一名只会朝天放枪的刺客前来行刺,肯定是吃错药了。他想起行刺者逃跑前丢枪的动作,那动作象是有意的,没有仓促之间手足失措的迹象。
刚提为中营哨长的莫荣新在营中细细搜过一遍,前来回报:“禀大帅,大营里没有发现可疑的迹象。几名哨兵被人点穴,一直昏睡不醒,标下已经给他们解了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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