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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你妈妈打你了（第1页）

池远拉开门，屋里灯火通明，鞋柜处的鞋子却七零八落地瘫在地上，他眼神微敛，弯腰将鞋子一一捡起摆好。

然后，脱下书包，转个身子就看见了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的母亲。

她呆愣地注视着正对着脸的黑屏电视机。

池远咽了咽口水，眼神飘忽不定，低声道：

“妈，我回来了······”

女人没有回应，头顶白光打在她的脸上，下巴尖削，颧骨高耸，头发干枯泛黄，整个人脸色惨白又倦怠。

他心里发紧，呼吸都跟着变轻，生怕惹到母亲，蹑手蹑脚地挪动脚步，往卧室里走。

就在穿过电视机前的过道时，突然，母亲冷不丁地开口：

“现在是几点了？”

池远脚步一顿，他往后退两步，抬起脑袋望向挂在电视机上的钟表，眼睛仔细地看着滴答转动的指针。

“现在是十点二······”

没等他说完，母亲猛地扑向他，双手狠狠掐住他的脖子，他整个人被这冲击撞得重心不稳，栽倒在地。

“妈，你···”

池远面容痛苦地抓住卡在脖子处的手腕，艰难地看向母亲。

而此刻的她，眼神狠厉，目眦欲裂，神情癫狂。

“你明明八点半就放学了！为什么现在才回来！告诉我为什么？！”

母亲放声咆哮着，手上更加使劲，额际的条条青筋狰狞地暴露在空气中，她的目光像是淬了毒药。

池远感觉到身子在发抖，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着，他的脸涨红，呼吸跟着错乱开来，用尽力气去解释：

“······我放学被人堵了，逃了很久才甩开他们······”

每往外蹦一个字，他的呼吸就削弱一分，身子不受控制颤抖得愈发厉害。母亲听清他的话后，神情有所缓和，瞪大的双眼仔仔细细地在他脸上扫视一圈，半晌，终于撒开了手。

“咳···咳···”

获救般的池远脑袋一歪，侧着身子大口大口呼吸着，喉咙里又痒又疼。

母亲的脸色依旧很难看，血丝乎拉的瞳孔，死死地盯着他，似乎只要找出他蓄意撒谎的痕迹，就会再一次动手。

她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感情：

“为什么会被堵？你是不是干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缓过神的池远犹豫地回答：

“我没有······”

啪的清脆一声，把他后半句话打散，连带着白净的脸也被打偏，落下红肿鲜明的指印。

母亲粗糙的手掌高高扬起，失去控制地暴喝：“你就是干了不好的事情！跟你爸爸一样的德性！你们都会背叛我，全都不得好死！”

浑身脱力，之前已经被人蹂躏过一番的男孩，此刻，又再次被自已的亲生母亲用力谩骂和踢打。他就像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惹得身边人都嫌恶和厌弃。

池远闭着眼睛，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无数声音和画面充斥在他四周，可他听不清也看不清，灵魂一点一点被抽离出去。

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他想，就这样吧，就这样死去也可以。

这场声势浩大，且无厘头的闹剧在晕眩中落下帷幕。

等到他再次睁眼时，天边刚刚破晓，他浑身僵硬得像具死尸，疼痛被披上一层麻木的外衣，池远脸色惨白得吓人，可还是活了下来。

这意味着那像牲口的日子还得继续。

池远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已，失声地笑了笑。

他多少还是在乎点什么，戴上口罩，背好书包，只身隐入清晨的薄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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