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至无老死 ;亦无老死尽
无苦集灭道 ;无智亦无得 ;以无所得故
菩提萨陲 ;依般若波罗蜜多故
心无挂碍 ;无挂碍故 ;无有恐怖
远离颠倒梦想 ;究竟涅盘
三世诸佛 ;依般若波罗蜜多故
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故知般若波罗蜜多
是大神咒 ;是大明咒 ;是无上咒
是无等等咒 ;能除一切苦 ;真实不虚
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
即说咒曰 ;揭谛揭谛 ;波罗揭谛
波罗僧揭谛 ;菩提娑婆诃
——《般若波罗密多心经》
两百六十字的《般若波罗密多心经》,惜春割破了舌头,蘸着那些鲜艳无暇的水,淡淡地,写了出来。写的过程中伴随着巨痛。那疼痛让她警醒,当年可卿是在比这更剧烈的痛楚中把她带到这个世间。
想了很久,她决定将这件礼物送给可卿。愿佛,带你脱离苦海沉沦。
惜春已经不再流泪。谁人来看她,也是淡淡地,不落痕迹地对待,左右她舌头伤了,有别人说话,没有她说话的份。
她在房间里玩味地看着那些药粉,那些名贵的粉末从她指间被捻落。吹一口气,面前突然起了大雾一场。
隔着大雾你看她水光潋滟的眼睛,你听见她心里的声音,她说:我宁可这舌头断掉,可是它依然坚韧;我宁可这舌头烂掉,你们却要它复原。这是我的东西。却从来,从来都不是我的。所有的一切我都无从选择,只是被选择。因此我学会顺从。
入画进来,替她敷药,安排她就寝。
“姑娘,天晚了,早些安置了吧。”入画说。她的声音清细但沉闷。惜春听了,回过身,扳住她的肩膀,看住她,不掩疑虑。
“你心里有事?”
“没有。”
“我知道有,你的声音告诉我,你已经不是原来的入画了。声音是骗不了人的。”
她在纸上写了字给入画看,盯住她一笑,那笑明明灭灭,然后惜春手一抬,将纸就到烛火边烧了。顷刻,纸发出一股焦香,蝴蝶大的纸灰在惜春的脚边起起落落的飞舞。
入画想了一想欲言又止,就这么一愣之间,惜春已经转身走到床边,返身靠在枕头上,脸朝内躺着。
入画知道惜春不会再回头,不会再和她交谈了。她是小姐,岂有腆着脸和丫鬟说话的理?入画也没有怪她的冷淡,她自己也是木肤肤的,只抬眼看着墙上,两个人长长的影子,心里说不出地阴暗沉寂。
她突然感觉自己已经能够触及到惜春的寂净深处,只是还无从深入。
惜春睡了。梦中她穿过一道道垂花门。像行走在水中的人,看远方摇曳的影象一样,那些陈年旧事,始终晃动不定,有的已经开始下坠。
心里渐渐升起熟悉,寥落的情绪,想起那段时间日日走过这里去见一个人。
她想她了。就派了婆子去传话,大嫂子。我想来见你。她总是说,可以的。没有一次回绝。因此她也从没想过她的难。
像冰天雪地寒冷已深的人,她只是心无挂碍地向往可以飞至温暖如春的地方。她追逐她,如同夸父追逐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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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惜春记(十九)(1)
后来她才知道,自己入东府与可卿见面,是秘密的,谨慎安排的后果。曾经她天真的以为东府才是她真正的家,她这个做小姐的,什么时候去,那还不得看我高兴么?
那是梦话,现摆着秦氏的金屋她就去不得,那里人多眼杂。她是不知道可卿在顾忌什么,可是她冷眼看可卿的为人,也不像那种无事生非的人。惜春暗自寻思,或许真有不便。比如珍大哥哥,她每次来,他总是不在家,或应皇差,或和冯紫英,卫若兰,陈也俊一干公子王孙出去围猎,按理说贾珍不在秦氏应该忙些,可她总是在贾珍不在家的时候请她来玩。惜春也不多问,她本就是个习惯安静接受的孩子。而且秦氏予她的感觉是稳妥的,无须置疑的。
依着惜春的性子倒觉得天香楼好,清净素雅的地儿,下午有缠绵亮烈的阳光,金丝密线似得笼住了亲密无间的两人;下雨天也好,廊下细密的雨线,比什么珠帘都好看,雨打到屋檐琉璃瓦上,叮叮咚咚,疏朗的房间,笑声映着雨声,出尘离世的清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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