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姐虽然个性平和,抢白起堂老弟嫂来却一点也不含糊:“你晓得个屁,你也只比品妹子早嫁过来几年,也在这里大人子一样显起蛮里手。”独木桥周围便荡漾起欢快的笑声。
易老师嘴唇停了下来,似乎在用心听,又似乎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就地撒起尿来,女人们叫着骂着四散回家去了。
因为路途较远,所以去塅里拌禾的社员都自带中餐,一行人回来的时候已是黄昏。缺心眼刚把箩筐里的谷子倒掉,小娟就匆匆赶过来汇报上午发生的事情,他耐着性子听了个大摡,咬牙切齿的说:“这些猪婆子吵死也不看时候,夜里开会!”阴沉着脸回到家,随手把汗渍斑斑的衣服往竹床上一丢,打水洗了把脸,在竹床上拿把扇子,坐到门槛上边摇边嚷嚷着开饭。
见没有动静,起身看了看碗柜,再揭锅看了看,却见灶冷锅凉,于是火气更大了,把锅盖狠狠一摔,骂道:“这个绝物死到哪里去了。”略一想,以为老婆还在挑菜水,就出门来边搜望边粗着嗓门叫唤,又问了邻居和路人,仍没有结果。便回屋进房去拿衣服,想先到小河里洗了澡再说,却看见花妹子在床上躺着,顿时火冒三丈,过去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拖下床来,一顿拳打脚踢,口中大骂不止。
待婆婆闻讯从老么家赶过来喝住,花妹子早已是鼻青脸肿,谭母教训几句,边唠叨边动手淘米,缺心眼洗澡去了。
花妹子哭了一会,到柜子里拿了换洗衣服,出了家门。婆婆反应过来,喊着追出门去,花妹子便跑起来,眼看追赶不上,便回屋继续做饭。
河里好多男人在洗澡,缺心眼听得母亲喊声,暮色中隐约看见老婆刚上石阶,估计要回娘家,立即穿着湿短裤追了过去。
5。14 肯定在外头勾搭上了有钱的野男人
缺心眼打着赤脚追赶老婆,走路没有声响,花妹子没有提防,等到发现已逃跑不赢,在岩石路上被逮了回来。缺心眼抓着老婆布裤带拖到河里一处潭水边,往潭中用劲一推,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声呼救随即被扑打的水响代替。因为潭不深,花妹子咕咕喝了几口水后,在水中站了起来,踮起脚尖努力让鼻子伸出了水面,咳嗽不止。缺心眼下水伸手抓住她的头发,使劲往水中按,按一会又提上来透透气,接着再按,直到她不再挣扎了才拖上岸来。
因为冲里男人打老婆是常事,人们见怪不怪,所以河里洗澡的男人开始都没大在意,等到没了声响,感觉情况异常,才纷纷赶了过来探看究竟。
针对玉品的闲言碎语一直不曾停过,尤其是杨家慢慢还清了欠账,串门的女人经常看见桌上有荤有素的伙食后,冲里更是传得沸沸扬扬,甚至山外都有人知道。
秀珍别有用心的到处造谣说:“肯定在外头勾搭上了有钱的野男人,应该还不止一个,不然经常往外跑干么子呢,两口子大半时间不在一起,孩子还照怀不误,这还看不出啊?”每生完孩子,小娟和花妹子及菊姐等人就会借口探望,单独或同群结伴来看婴儿跟硕德挂不挂像,出门后往往争得面红耳赤。尤其是肖婆婆,平时好管闲事,又与杨母投缘,怀着为好友监视媳妇甄别真伪的崇高使命,俨然成为派驻杨家的蹲点干部,锲而不舍专注于定忠跟踪研究的权威。
后来,老二越长越酷肖硕德,但老大却更像玉品,焦点就集中到了老大一人身上。直到肖婆婆有了突破性重大成果,发现定忠天生微弯的小拇指与硕德达到四个九以上的相同度,另有肖婆婆、友良母亲陈母、菊姐、丹妹子以及娥嫂等人为杨家据理力争,争论才逐渐平息下来,但逾传愈远的议论和影响却无法消弭了。不久又有人说金家肯定地下埋有金银财宝,这种说法在勾搭之说慢慢消散后逐渐占了上风,后来就变成了定论。
其实玉品也就在过门后的头两年做了一些生意,此时全国正在反对投机倒把,硕德及娘家人多次劝她不要铤而走险,玉品说:一分胆量一分福,一分胆量一分财,我加倍小心就是。不久怀上了定忠,家人更是忐忑不安,玉品坚持做到分娩前二个月才停下来。因是孕妇,车上可以蹭半边座位,甚至偶尔还有人让个整座,编个理由可以住上旅馆或借个宿,最重要的是一路上盘查的少了。生下定忠四、五个月后还断断续续做过几次,因为出外期间家人只能用稀饭喂养孩子,玉品不大放心,所以次数并不多。*开始后风声更紧,先是全国大串联,火车车厢顶上都扒满了人,根本挤不上车,之后又是武斗,许多城市刀光剑影,枪炮轰鸣,便没再继续。
硕德认为,如果怀老大有点空穴来风可以理解,关于老二的身世传闻则不仅是子虚乌有,简直就是无聊可耻了。玉品却不以为意,笑着说:
“人嘴两张皮,上下冇高低,管他呢,我还求之不得哩,嚼舌头不比人家去刨根问底好多了啊?再说嘴巴冇长在你身上,别人想怎么放屁怎么屙屎你还堵得住啊,城里人下了班还能逛个店,游个公园,听听收音机,看看电影,山冲里一年到头什么都冇得,总不能让人家天天靠数三担牛屎六笂箕过日子吧,让大家搬搬是非,嚼嚼舌头也好啊,老倌受点委屈,忍耐忍耐,也算是为贫下中农做点贡献吧。”
硕德嘻嘻笑起来:“另外还有两张皮呢,惹祸的多数就是这四张皮。”玉品一把使劲揪住老公耳朵,咬牙切齿道:“好不学,越来越痞哒。”硕德忍痛尖叫:“怕我讲的不对吧,老话就是这样讲的,人丧家亡身,言语占了八分,还有十命九奸,还不都是这四张皮惹的祸。”玉品牙齿咬得嘎嘣响,把耳朵扭转起来:“四常傻糊糊的,这些事又都蛮懂吧。”硕德哎呀连天,连声求饶。
流言蜚语丝毫没有影响硕德小二口的感情,所谓夫妻恩爱苦也甜,一眨眼几年就过去了。这年五月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玉品却听到了娘家传来的坏消息:家贤曾经说过的‘复兴’被辩论成了复辟,冲里来的传言被认定是无风不起浪,明奇带人挖地三尺把金家房前屋后搜了几遍,接下来是好几次开会批斗,逼迫坦白交代,还幸亏金家的金字招牌罩着,加上明奇的号召力不够,居然没有人愿意动手,家贤总算没有受皮肉之苦。
这一切都是因为最容易腐蚀人的权力,尤其是不受约束的权力——这头没有被关进笼子里的怪兽,如果稍不留神,它就会疯狂吞噬社会,哪怕只有一丁点,也会害人害己。队长当了些年以后,明奇就已经不是原来的明奇了,最后一点人性也在如火如荼的*头几年里消失殆尽。
玉品闻讯后专程回了一趟娘家,硕德要跟过去,玉品说:“你去干么子,又不是去打架。”回到小坡后门都没进,直接在田头找到明奇,当着不少社员指着他鼻子痛骂了一顿:“人抬人无价之宝,人踩人寸步难行,你看看业大口和刘家贱伢的下场咯,几十岁的人了也懂点事,学点好看看。”
人真是奇妙无比的动物,估计神仙也摸不准每个人的心思,明奇嘴上虽然很硬,但毕竟被玉品重视了一回,居然从此没有再找金家的岔子。
玉品从娘家回来好一阵了,还在房里生闷气,尽管父母对批斗的事情轻描淡写,玉品还是恨透了明奇,又担心他挨骂后会变本加厉报复,更是久久不能释怀。老二嗷嗷哭着睡醒过来,玉品赶紧抱起催尿喂奶,然后搔着胳肢窝逗了几下,小家伙乐得咧着大嘴哈哈笑个不停,玉品也心情舒畅起来。
硕德收工回来,扳着脸进了门,玉品大感诧异,因为丈夫很少这样子的。未等开口问起,硕德先开口了,先和颜悦色问了岳家情况,玉品尽情倾诉了一番,郁闷随即烟消云散。硕德却气咻咻地骂起三鲶鱼来:“杨家屋里出了这样样的后人,不仅老老少少抬不起头,祖宗困到地下都怕冇得脸。”
三鲶鱼本名叫杨连生,在杨姓五伏兄弟中排行老三,嘴巴扁扁的酷似他母亲,嘴角常年留着几根稀疏的长胡子,闭嘴拢唇时的摸样酷似鲶鱼嘴巴。因是家中老么,他从小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成年后依旧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他吃饭的利索与干活的磨蹭在全冲都首屈一指,不管在食堂还是家里,每次开饭之前,他都会拿着菜碗早早的等候在旁边,永远是头个盛满,然后蹲到屋檐下大口抢扒,希望还有机会再盛,只是多数时候会令他失望,他妻子儿女的情况也就可想而知。
祖上留下的二十来亩田土被充公以后,因挣不够工分,一家老少一直寅吃卯粮,很少吃过几餐饱饭。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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