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此刻若是秋山在跟前,怕是不知这是什么茶。清昼吓了一跳,为何小姐从宫里出来,就要喝这解郁的茶?前些日子因赐婚的风波,外头流言都闹翻了,长春宫又不肯相见,都不至于此。
&esp;&esp;但是清昼不敢多问,应诺了一声,便出去亲自找那花茶去了。
&esp;&esp;乔琬喝了那玫瑰饮,又疏散了一会儿,心绪堪堪平复下来。
&esp;&esp;晚间厨房送了粳米粥进来,又有用香覃、笋尖和松子仁蒸的鸡松,春日新摘的蕨菜拌酒糟,还有八宝豆腐和色如琥珀的酱萝卜等小菜。用一套纤巧的琉璃碗碟盛着,清昼摆了一桌子。
&esp;&esp;“小姐,可还有什么想要的小菜?厨房的嬷嬷还候着呢。”
&esp;&esp;乔琬觉得麻烦,只就着桌上的勉强用了一些。饭毕,用香茶漱了口,疏影见天色晚了便不再上茶,只端了花露调的熟水来。
&esp;&esp;依着从前春日养生的习惯,乔琬散了发髻,在漱玉轩的院子里散了会儿步,这才到书房里随手翻起诗集。只是她虽握着书卷在灯前坐,思绪却纷乱。
&esp;&esp;她在想荣谌这个人。
&esp;&esp;前世关于太子的许多记忆已经模糊了,乔琬依稀记得太子曾领着七皇子、嘉宁公主和她一同去毓园游玩,那是她多少年的梦中都忘不了的春日时光。
&esp;&esp;再过了几年,太子就是她偶尔在长春宫远远见了需要行礼的身影。天子尚道,太子除了常服,便也时常穿着道袍、鹤氅。远远望去,正是积石如玉,列翠如松。
&esp;&esp;刚刚可以独自出宫时的太子,经常带着许多礼物到长春宫来,有孝敬太后的,也有送给嘉宁公主的。有时乔琬在宫里,也会分得一二。其实都是宫外的新鲜玩意,与三哥送来的相似,但乔琬都放在漆匣里仔细收好,只道是东宫所赐。
&esp;&esp;再往后,乔琬极少再见到太子。或许是太后寿宴上短暂的一瞥,或许是嘉宁公主的只言片语。可他依旧是模糊而又清晰的,他是乔家父兄口中温文端方、礼贤下士的储君,是嘉宁公主心中温煦恭俭、和善可亲的兄长。
&esp;&esp;他像是春夜里浸湿芙蓉的温柔细雨,是冬日翩然钻进袖中的一朵盈盈雪花,能教她作一场朦胧的梦。
&esp;&esp;太和二十二年,乔琬嫁入康平伯府,府中庶务的磋磨让她早已忘了旧日的几缕情思,正是西风吹梦无踪。
&esp;&esp;哪知只过一年,太子突然被废,随即薨逝在东宫。
&esp;&esp;当时所有人都在处理东宫旧物,乔琬记得自己不舍得毁去,只让府上将那只装了东宫礼物的漆匣埋在了漱玉轩的梅树下。思及此,她不禁行至窗畔,望向夜色中的庭院。
&esp;&esp;“小姐,起夜风了。”一直侍立在屋内的清昼忙展开披帛为她披上。
&esp;&esp;那株梅树早已落花,依稀可见长出了新芽。
&esp;&esp;乔琬拢了拢披帛,她想起那日,看着司礼监杖毙小黄门的荣谌。还有今日,他无意展现的冷峻的侧脸。
&esp;&esp;前世种种,又再次模糊如梦。
&esp;&esp;乔琬放下书册,让疏影提了灯来,回卧房去了。
&esp;&esp;只是偶然间心似缱,这一夜依旧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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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泠青沼
&esp;&esp;长春宫赐下的嬷嬷姓李,是长春宫旧人。她因为幼时战乱,宫外没有了家人,便做了白头宫人。李嬷嬷虽不近身服侍太后,但也在长春宫侍奉了近二十年。
&esp;&esp;而群玉宫赐下的女官姓王,是宫中尚仪局司赞。贵妃娘娘此举看似合乎情理,然而距东宫赐婚时日已久,女官又是与长春宫同一日赐下,不禁令人多想。
&esp;&esp;今上宫中一后三妃,不同前朝封淑、贤、德三妃,大邺则为华、惠、丽三妃。中宫空悬后,天子封华妃为贵妃,位在诸妃之上,代掌宫务。
&esp;&esp;乔琬前世在宫宴中见过贵妃娘娘,其风姿当得起国色天香四字,秾艳昳丽至极。哪怕只是远远望上一眼,也教人见之忘俗。
&esp;&esp;贵妃入宫多年,曾诞下五皇子。可惜五皇子不足三岁便夭折了,贵妃从此之后再无子嗣。
&esp;&esp;乔琬听过宫中传言,今上曾想将群玉宫安嫔的八皇子过继给贵妃。但贵妃娘娘自陈不愿拆散安嫔母子,望陛下成全二人慈母之心。
&esp;&esp;前世直至新帝登基,贵妃娘娘自请入玉清观修行,确实一生膝下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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