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儿起,她挑了头,这件事在京城内沸沸扬扬的。
赵世很看不起杨仪一个闺阁少女竟妄自谈论医道,可行事偏偏邪门,竟还言之凿凿地定了什么时辰。
他自觉这哪里是医道,更像是那些玄虚骗子的邪道了。
再加上三奶奶气不忿,早把此事张扬的人尽皆知,府内府外,都觉着杨家的这大小姐委实狂妄无度,胡言乱语,莫名其妙。
本来半城的人都想看杨家的笑话,没想到还真给杨仪说中了。
偏偏那些等着看笑话的,有不少都是学医之人,甚至太医院一半的太医都在袖手旁观,昨儿就把杨达杨佑维等奚落了一番,说他们家出了一个女神医,将来只怕还要光耀门楣……重振昔日风光云云。
哪里想到今日自打嘴巴?
他们那些冷嘲热讽的话都已经放出去了,如今事发,难道要再改换脸色去赵家治病?这也跟自打嘴没什么两样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此事之中,风口浪尖上的是杨仪,对于赵家三爷的病,不管哪个大夫去,治好了呢,未必就是大夫的本事,外头说起来,还是那杨家大小姐的神异。可若是治不好,那去治疗的人却得担直接的干系。
尤其是小孩子的病症,哪里是能够投机取巧的?
这御史赵家又不是好惹的门第,谁敢去接这个烫手山芋。
杨仪觉着杨登手抖不能,杨佑维自可去,在她看来,这对大哥哥是件好事。
殊不知,长房这会子是唯恐避之不及。
长房的杨达,此刻跟外头那些大夫们是一个心思:如今若赶着去赵家,不过是为了杨仪收拾烂摊子。若收拾的好也跟他们没大关系,若收拾的不好,岂不是给杨仪顶了灾?
他巴不得不沾手。
杨佑持知道这个心思,杨登也窥了出来。
杨仪后知后觉,呵地笑了声:“原来是这样。也罢。我本不想出这个风头,但别的不看,只看在那无辜的孩子上吧。”
正在此刻,老太太那边又特意叫了高夫人来催。
原来此时来请杨仪去赵家的,除了赵家三房的人,还有赵家老太太派的嬷嬷,以及昨儿对杨仪大放厥词的赵世。
这赵家的骞哥是他们老太太的眼珠子,又是在老太太跟前发的病,老人家心疼如绞,痛哭之余大骂。
今日赵世人已经去了监察院,硬是给派人叫了回来。
老太太指着赵世的鼻子骂他昨日发昏,把上门的救命菩萨往外赶,又叫他快去杨家请杨仪来诊看,若是骞哥有个万一,从此他不用进杨家的门。
赵世慌里慌张,可昨儿他已经把人撵出去了,这会儿再厚着脸皮去请……于是小心翼翼提议,不如请个别的相识的太医。
老太太怒道:“我看你是脂油迷了心,或者诚心要骞哥儿有事!昨儿杨家的人既然说了,你们就该上心,去催请个大夫给看看,硬是拖延的如此!如今此事闹得满城风雨,你还能请到谁,你只管去,看看谁还肯来!只怕你费尽心思只耽误了时间,白白送了骞哥性命!敢情你那脸子,比家里人的命都重,比我的命都重!”
这赵家老太太是个人精,很快便想清楚了其中关窍,她笃定此刻去请太医,那些太医未必敢来不说,就算请了来,又哪里比得上早就知道骞哥症状的杨仪?
三奶奶哭着泪人一样,双膝一屈:“四爷你看看骞哥的样儿,竟是要了我的命了!我给你跪下,你快去请那个杨大小姐吧……治好了骞哥,比什么都强,我倒有心我去,就怕人家看不上我……”掩面大哭。
赵世只得赶紧出门。
赵御史没跟老太太承认的是,他昨儿其实悄悄地请过一个大夫。
他本来不以为意,可俞星臣当时也特意问起了骞哥的事,赵御史便留了个心眼。
只是那大夫也听说了杨仪断言的事情,认定一个女流说这些话实在是轻狂肤浅,无稽之谈。
又加上请他进来的那家奴也不住口地贬低杨仪胡闹等等,这厮越发先入为主,仿佛自己如果诊断出什么来,便也跟杨仪一样“胡闹”了。
他诊小公子的脉,倒也觉察出脉有些急促,不过不甚严重,又看他体热出汗,便道:“不过是小孩儿玩闹,有些急喘,竟危言耸听起来,女流无知,贻笑大方。”
此话真是说中赵世的心了,大家达成一致,一时“其乐融融”,殊不知这些疏忽敌对,妄自尊大,都是种下了祸根。
赵世在出门的时候也明白了老太太的话。
确实,走三家不如坐一家,杨仪既然一眼就断出了骞哥的症状,而且时辰也说的不差,她兴许真
有法子治好骞哥,要是浪费时间去请别的大夫,就算人家肯来,万一请的又是昨儿那个狗蛋庸医,害了骞哥的命,那他真的在家里跟官场都要抬不起头来了。
如今少不得豁出这张脸,只要能救人,哪怕给人左右开弓的打烂了也自认。
赵世等向着杨家老太太赔罪行礼,又说要赶紧请杨仪去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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