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蹙眉,眸中有幽暗的火苗暗生,“烟儿,我会帮助你,你无需担心!”
“可是……她仍是犹豫。
“你若不能狠下心来,我绝不会逼迫你,一切只待你自己所愿。只是,苦了宸儿而已,自小便离了亲生母亲……”他侧首静静望着烟落,目光如朦胧月色轻笼在她的身上,竟是情不自禁伸手抚上她面颊之上那三道粉色的疤痕。
“傲。”烟落神情一怔,自他温暖的怀中缓缓挣脱,旋即正色道:“有一句话,我一直想问问他。如果……”
她突然沉了脸色,眸光灼灼发亮,“我必不会心慈手软!”她的一字一句皆燃烧着滚烫的仇恨。
慕容傲徐徐起身,握一握她柔弱的肩头,认真道:“明日,我来给你送冻伤药。宫中那边,我会为你盯着,一有动静便会即刻来通知你。若我不来,便是无事,你一个人不要瞎想,只好好养好身子便是。”复又执起她的双手,轻轻按至他炙烫的心口,长长叹息一声,语带怜惜道:“烟儿,我会心疼,你别再折磨自己了,好么?”
她略有些尴尬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胡乱点了点头,旋即头埋得极低,呆滞的目光愣愣注视着他的鞋尖,那里已是被山间雪水浸湿了一片。慕容傲他,上山来寻她一趟,也着实不容易罢。
终于送走了慕容傲,烟落神情疲惫地跌坐在了床头,夜风从窗缝间贯入,带着潮湿阴寒的气息,似一口欲吐未吐的叹息,晃得原本微弱的烛火跳跃明灭。
眼看着那烛火便要熄灭,烟落忙伸手护住火苗。望着那渐渐稳住的火星,心内感慨万千,人生何尝不似这微弱跳动的烛火,顷刻间便会覆灭。
窗外风声萧萧,静寂一片。
这一夜,她彻夜未眠。
次日一早,她起身后,按例便去庵堂听讼晨经。其实,她觉得这般靡靡诵经于她是毫无意义的,她的心思,她的人,终究还是在红尘中。
尚未到前堂,一股子极浓的香油味已是扑鼻而来,今日殿中似乎比平日里人还要多。丛丛苦竹掩映,寒烟翠色的纱窗后,只见一袭单薄如纸的青衣背影,正跪在佛龛之前。
那背影,瞧着竟是十分的熟悉,烟落心下颇有些疑感,脚下已是加快步子走入殿中。
佛像打造得金身灿烂,在通明光亮的日光照耀下显得十分庄严肃穆。只见那女子满头青丝披垂下来,住持师太取过一盏宝瓶,以手蘸取了瓶中的露水点到那女子额头上。一旁另有小尼奉上一盏黑檀木托盘,里面赫然是一把剃刀,那森冷的光芒幽幽折射,直教人心寒。
住持师傅语气悲悯,神色和善,缓声道:“甘露能解世间悲愁,施主,了断青丝,你便在红尘外了,一切烦恼皆可尽抛,你可想好了?”
那女子轻轻颔首道:“我意已决,还请忘尘师太为我剃度出家。”
那声音,竟是那般熟悉。
烟落心内大震,正欲上前,但见住持忘尘师太,已是手起刀落,长长一裁如缎青丝,便了无生气的躺落于地。
她两步并作一步,冲了上去,终于瞧清楚了那剃度出家的女子,原是琴书。也许是久不出门的缘故,琴书的脸色看起来是一种奇异的苍白的透明,不过是二十有七的年纪,可此时琴书憔悴的神色却是平静得如千年枯井一般,苍老仿若四十许人。
“宛琴……”她刚欲喊出声来,身旁一个小尼已是将她牢牢拉住,低声道:“不可打扰住持师太剃度。”
动弹不得,烟落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琴书层层青丝落地,最终一丝也不剩。住持忘尘师太为琴书柔细的脖颈间套上一串迦南佛珠,口中念念有词道:“贫尼为你取了一个法号,看你眉间隐有愁澜,积郁愧疚于心,便叫做‘静心’罢。”
顿一顿,忘尘师太环顾四周,凝声道:“众子弟,我欲与静心一同去南疆讲经,这里往后的具体事宜,便交由师妹忘忧掌管。”
烟落注目良久,犹不能相信自己所见,琴书的神情,仿佛已不留恋人世。忘尘师太说琴书眉间积郁,愧疚于心,那样深的愧疚,会是因为自己么?
的确,如果不是琴书蓄意陷害于她,她与风离御是万万走不到一处的。如果没有当初,自然也没有她今日凄凉的结局。不,不是结局,而是下场。因为一切还没有结束。
难道琴书便是因此而对她深深愧疚,积郁在心,以至于落发出家,从此不再过问尘世么?
眼看着琴书已是扶着忘尘师太缓缓步出大殿,烟落突地挣脱了身边的小尼姑,上前便是拽住琴书的衣袖,双眸沉痛无比,轻声质问道:“宛琴?你这是作何?好端端的为何要出家?”
琴书脚步一滞,转眸看向烟落的眼神却已是平静如水,她缓缓拂落烟落拽住她的手,双手合十作揖道:“这位施主,贫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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