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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第1页)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了,清水公园正中央的工地上安闲依旧,仅有王村和乔英子俩人留守,尽管不远处的林荫小道上人声鼎沸仍显得熙熙攘攘,但他俩就像是被栽在圈外的两棵树,只能相互对望却融不到森林里去。

听说老郝在外面找技工,跑材料,也忙得七荤八素、晕头转向,即便这样,好像进展仍然不大,尤其近几天,老郝没有打来电话,这只能说明一点,他办的事情并不顺利。

王村倒不着急,他认为着急应该是属于老郝的,即使他在这处工地上举足轻重,但天高地厚他还是知道的,不论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摆正自己的位置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不骄不躁,始终是一副很惬意很放松的神态,身边有凉亭,有树荫,还有绿草小径,更重要的是有可心的美人陪伴,他没有闹心的理由,他发现自己的格局突然变小了,他的一切活动似乎都无法逾越这方寸之地。

他二人在凉亭里对坐,喝着啤酒,谈着人生,就像这世界是他们两个人的世界,万物都是他二人世界的陪衬,甚至连他们自己是来这里下苦挣钱的角色都忘了。在他们看来,即便这些天老郝不再给他们考勤,或只将他俩当作免费照看工地的也没什么,只要这种神仙般的好日子能够延续,永不断片就行。

就在他们如影随形,各自思量着是否将目前的关系再度升格的时候,老郝突然有了消息。他打来电话,安排王村先就近找个电焊工,抓紧时间往墙面上焊钢架,因为这是干挂大理石的先期步骤,通过钢架才能将大理石面砖

严丝合缝地挂在墙上。这些环节王村当然清楚,他本来就想租一套工具自己来干,但又怕焊花烤伤脸,毁了他的形象,他认为就目前来说,形象比什么都重要,考虑再三,他还是决定出去找人。

王村走后,乔英子捧着一本昨天刚从街边书摊上讨来的漫画书,独坐在工地旁的一棵槐树下翻阅,以此打发这大半上午的寂寞时光。漫画书内容低俗,尽是些描绘日本少男少女情感纠葛的校园故事。乔英子也曾上过初中,但她是贫困山区的女娃,情感萌动期与外界比要迟缓得多。因此,她对这本书的感觉是一种不由自主的压抑和排斥。她毫不留情地将这本读物定性为垃圾,同时更心疼为得到这本垃圾浪费了两块钱。所以她还是强迫自己将漫画读完了,再怎么说这也是钱买的,好像这一刻她读的已不再是书或书中所写的内容,而是钱。她这样的行事风格是惯常的,原本就有的。她曾经因为贪便宜买过隔夜的包子、过期的饼干等,尽管难吃还可能坏肚子,但是一想到钱已经掏了,不往肚子里咽就等于吃亏时,她也就毫不犹豫地吃下去了。当面对这本她耐着性子最终也没能完全看完的漫画书时,想撕了出口恶气,来个一了百了,但最终只做出了撕书的动作却没能将书真正撕碎。因为她环顾了一下周围,发现遛弯的人很多,如果噼里啪啦将书撕得粉碎,搞出个一地鸡毛,那别人会不会认为她疯了呢,估计至少也会认为她心有怨恨无处发泄。她可不想让自己成为他人口中的故事,于是,她将漫画书卷成筒状,塞进十米开外的一个垃圾桶里,然后双手捂脸定了定神。当再度睁开眼睛时,便发现四周已变得格外空旷,好像园内不断穿梭的行人以及园外朦胧的小镇,还有更远处冒着灰色烟雾的矿山此刻都与漫画一样虚无。之前这里还有她和王村,而现在却只有她一个,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因为心空了。这是一种无法定性的情绪,是关于王村吗?难道是由于一个人的短暂离开,才令她心里的烦闷达到了极限吗?若果真如此,那就太糟糕了。仔细想来,她这种病并不是今天才有的,只是今天越发加重了。她治不了自己的病,但也不能任其蔓延而病入膏肓,她需要克制,好让自己在见到王村时暴露得别那么充

分。她再度闭上眼睛,试图实现真正意义上的物我两忘,但还是失败了,因为不远处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发稠密,脚步声是人走出来的,就说明由她身旁走过的人在逐渐增多。她猛地一惊,才想到这里是乌驼镇唯一上档次的公园,今天又逢周末,单位里的人不上班,就会邀家人朋友一起出来休闲纳凉,散步谈天。乌驼镇虽小,但它有自己的节奏,也有着与来自遥远乡下的她们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

乔英子羡慕城里人的美好生活,她并没意识到,此刻城里人好奇的目光正齐刷刷聚焦在她的身上。她今天的穿着基本上还是原先的风格,那身与砖头、沙子、石头打磨了将近两个月的迷彩服,看上去已经褪了色。被夏日的骄阳灼烤过的鹅蛋脸,也失去了最初在班车上与王村邂逅时的那般光彩。只有头发是新焗的,不过还是原先的那种大众化色泽——葡萄紫。发型没变,依旧是当初在北京餐厅做服务员时,人家要求的那种马尾辫。始终保持这一切,就因为与王村相识时的那个形象不忍舍弃。她甚至认为,保住曾经的形象,就如同守护着一份期待,至于期待什么,她还一时理不清楚。

“咔嚓!咔嚓……”不断有相机快门的声音传来。起初,烦躁不安的她并没去关注这些,只认为有人在公园里拍照,公园里有风景,拍照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是等这些快门声愈发频繁、离自己越来越近时,她便睁开了眼睛,同时也发现那些镜头是对准她的,她搞不懂别人拍她是为什么,再说,她也没啥不文明的行为呀?刚才本来想撕书的,最终还不是忍着没撕吗?

她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莫名的羞愧,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那就是逃离。她翻起身,箭一般冲向了那个半成品的戏台,像一只慌不择路的田鼠,消失在一侧化妆间的暗门里。

乔英子的逃离,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如继续坐在那儿,其后果有可能就是引来围观。在这座被黑色山峦包裹着的清水公园里,在这个很多人都闲来无事、吃饱了撑的的双休日里,乔英子相信,面对她这个满身泥垢的外乡女孩,他们很可能会将围观进行到底。

单就外貌而言,在这座既封闭又张扬的小镇里,乔英子能占中间偏上的位置。但错就错在生活无情,命运将她安放在了这处工地上,形成了一幅极不协调的尬图。或许没有人会认为她应该待在这里,说到底,还是这工地将她衬托成了一朵奇葩,说不定此刻还有人的内心已充满了同情、怜悯,甚至不平。如果她穿着连衣裙,打着遮阳伞站在这里,那自然是另一种影像,另一种结果。可偏偏她穿着一身农民工标志性的制式迷彩,这种与容颜形成巨大反差的装束,自然会让旁观者感到扎眼,或许还会在同情心爆棚时恨透了这处工地。因为此时此刻这处可恶的工地就像是一坨巨型的、臭烘烘的牛粪,而一朵清纯欲滴的百合正可怜凄凄地插在上面。

乔英子受不了那些热烈而好奇的目光,也不想沦为别人拓展想象、议论纷纷的参照物。我有啥好看的?不就是年轻又有几分姿色的农民工吗?难道长得好一些就不能凭苦挣钱了吗?

当她躲进这处未来将作为神秘化妆间的地方时,脑海中一连串的问号也紧跟着她的步伐。她在不停梳理、发问,却理不出任何一条哪怕是稍微靠点谱的答案来,同时,心情还被自己搞得乱七八糟的。因后续安装还没有完成,这地方还没有通上电,更别说灯光和换气扇等辅助设施了,就连墙面也仅仅是搞了一次水泥压光,空间自然是黑黢黢的一片,被四周的漆黑包裹着,仿佛已提前八小时进入了夜晚,进入到一个能引发回忆和忧伤的时刻。她开始局促得浑身发怵。越往里面走,越有种挥之不去的紧张和孤独,她甚至想到了死亡。约莫几分钟过去,她的眼睛才渐渐地适应过来,不过也只能隐约地看见了一些东西。她处于半明半暗的光景里。这里的内部结构与外部形状大体相同,都是弯弓一样的半月式,像一个悠长的转角,站在这一头根本无法看到另一头,虽然视线比刚进来时敞亮了些,但依然令人害怕。狂躁中的她开始了无中生有的谩骂,这毛病由来已久,每当陷入极度恐惧时她都会骂骂咧咧,想到什么就骂什么,就算是骂天骂地骂神灵,只要骂出口,恐惧就会减轻,或者说,就能忘记恐惧。不过此时她骂的是这个创意,骂设计者没脑子,

为啥不搞成一条直线,站在这头便能将另一头一览无余呢?等骂够了,却依然是进退维谷,她料定外面的围观者还没有散去,所以她还不想也不敢出去招风,她必须乖乖地待在这里。糟糕的是,她的心脏刹不住车,仍狂跳不止,她发现这里虽封闭但并不安全,万一前面拐弯处躲着什么人或盘着一条蛇,再或者突然窜出一只老鼠咋办?按说,这个空间整个的建筑过程她是参与了的,但那时她并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异样。可现在,莫名其妙的不适应已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攥紧拳头咬咬牙,便开始在被害死还是被吓死两者之间做选择,最终她认为,被害死是来自外力,一旦遇上便无法抵御,就眼下来说,这一切又纯属假设,但吓死却是内因,大多是自己吓自己,只要她尽快去除内心的杂念,恐惧是能够克服的,于是她决定先将这里完整地搜索一遍。为了能让自己放松,她不再紧咬牙关,尽力用深呼吸来给自己壮胆,结果还好,她什么也没有遇见,只是摸索着走到了另一扇门前,但她发现这道门是锁着的,门的两侧墙边堆放着搭脚手架用的短钢管,剩余的各种钢材的边角料,连她平时推的那辆小灰车也静卧在墙边,她明白了,这些东西应该是看工地的冯师傅为了安全起见才收拾进来的,而且冯师傅晚上肯定就睡在这儿,怪不得进来时门口有张木板搭成的简易床呢?一看到已有人住过,这里立马便增添了几分人的气息,她心里的恐惧也跟着烟消云散了,回想起刚才的幼稚和胆怯,她禁不住自嘲地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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