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什么啊,都已经到这里了!你一定要给她说清楚。”
轮胎“吱”的一声在雪地发出打滑的响声,贵史火大地转动方向盘,将车子停在路边,“打电话总可以吧!少爷!”如果连这点他都做不到的话,那贵史也下了直接把他踢下去就扬长而去再也不管这桩事的决心。
少年迟疑地将视线投向路旁的电话亭。
“好吧……”
“啧,你真是个麻烦的家伙耶。”夸张地向后倒去,但是终究没有办法动摇别人的意志,贵史打开车门,万分讽刺地做了个“您请”的动作,看着少年向电话亭奔去的身影,不快地往嘴里抛了根香烟。
“叮——”
睡梦中犹自带着泪痕的少女,被骤然响起的铃声惊醒。下意识地拿起一直紧握在手心的手机,皱眉问出:“喂?”
“……嗨,真红。”
“景棋?”少女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用肩膀夹住话筒,少年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玻璃板制成的电话亭墙壁,映照出少年刘海下的浅浅微笑。
“已经睡了吧。吵醒你了。”
“你在胡说什么啊!你不在我怎么可能会安心。”只是听到他的声音,眼泪就无法停止地肆意游走。真红紧紧握紧手心,有好多好多话要讲给他听啊。自从他被带走,从以前相识的一幕一幕就如窗外明明烁烁纷落的粉雪,不停旋舞。
“不要哭……”景棋特有的清凉音质柔和地传出,“我想告诉你……”眼角的余光猛然看到闪亮的东西,少年下意识地握着话筒掉转过头。
接二连三的大片的雪像暗夜的光,飘过酒店窗口。
“下雪了呢。”真红喃喃地仰望夜色中被风辗碎簌簌而落的雪沫。
那是一个好像慢动作般可被分成一格一格的镜头。
呼啸着歪曲蛇行的车子车前灯雪亮地冲向电话亭的方向,吃惊地掉落口中的香烟,以急打轮的方式让自己的车撞上去横截它的贵史。走到街道出口,正茫然左右乱望的弥花,以及一边凝视着窗外大雪,一边握着手机等待永远不会再传来的那句没有说完的话的真红……
一瞬间被定格,旋即在弥花眼中反复播放的无声动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化为逸出口的悲鸣。像那四下激扬的雪花一样,轻飘飘地被夜色吞没,消逝在无声无息的暗夜中。
“他到底怎样了?”
在急诊室明灭的灯火、来回穿梭的人群中,弥花几乎每抓到一个人就这样大声质问。
“你问的是哪个?”
看多了人间悲喜,因而麻木的护士小姐冷冰冰地提问。
弥花一下子愣住了。
是啊。她问的是哪个呢?
是被醉酒的车子撞上的电话亭中的少年,还是在最危急的时刻,不怕危险地用自己的生命去拦截却被撞飞到一旁的贵史。而在她怔怔然的时候,戴着口罩的医生已经推开冰冷的手术室大门,流利的英语被弥花僵硬的大脑久久咀嚼,才消化根本不想接受的信息。
“外面的先生有脑震荡和腿部骨折的现象。至于电话亭里面的人……他运气不好,被玻璃砸到了头部。很遗憾……抢救无效。”
“死了……”
弥花不可置信地摇头。
面前忽然一片白茫茫的,脑中传来一阵昏眩。她一把抓住长椅扶手,才令自己没有摔倒。
有好多好多的镜头,快速地在脑内倒带般地播放。
微笑着递来水杯的少年。
俯身为她涂抹口红的少年。
偶尔用严厉的目光看她,给予更多的却是包容与鼓励。
那个对她而言……最最独一无二的“唯一”的人。
百味杂陈的滋味在口中弥漫。经历过太多这样的告之,弥花甚至无法用晕倒来逃避一切,也无法顺利地痛哭出声。哭泣的话,就像接受了这是真实发生的事,而这却是她无法接受不想接受的真实。茫然地往窗外望去,大雪还在下。她好像只是凭借本能,怔怔掏出电话。她必须告诉真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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