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晚,纺织厂不是我的一言堂。”论私交,钱舅舅不会阻拦,但从纺织厂厂长的身份出发,钱舅舅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让他合理放弃东言服饰三成利润的理由。按照东言服饰的发展,纺织厂的分成绝对会在十四万的基础上逐年递增。
“生产线的设备我只带走一半。”在东言服饰的固定资产中,最值钱的就是花重金购买的设备了,“另外,纺织厂可以随意复刻东言服饰制作过的所有服装,我会出具相关的授权书。”
前者的价值是有形且固定的,而后者的价值则远远无法用数字估量。
钱舅舅看过东言服饰的销售记录,每次上新,库存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清空,甚至出现了销售早于生产的情况——陈晚的设计图一出,那些生怕抢不到的货采购便把计划产量预定的一干二净。
这说明什么?说明东言服饰的服装在市场上供不应求。
市面上仿陈晚设计的不在少数,但他们要仿冒,流程十分复杂,必须花钱买了衣服,再拆版、制版、投产,前后少说要半个月。而纺织厂一旦拥有了陈晚的授权,其优势可想而知,到时候一年的利润,必然不止十几万。
授权给纺织厂是陈晚经过深思熟虑的,一来东来服饰吞不下整个市场,二来布料才是纺织厂的生产重心,有钱舅舅掌舵,纺织厂不会过分增加成衣车间的占比,使陈晚设计的衣服“烂大街”。
带走全部设备不现实,陈晚退而求其次,保住一半,不愿意离开纺织厂的员工正好带领新员工,至于新员工是从其他车间调,抑或重招,那是纺织厂的决定,与陈晚无关。
本来这年头各个厂里的工作多流行“继承制”,辟如某家说媳妇,承诺结了婚安排工作,若没别的门道,那么通常是男方母亲办病退,把岗位让给儿媳。或者女方说亲,为了相看条件好的人家,当妈的把工作换给女儿,变相抬高身价等等。
然而东言服饰属于特例,公平起见,空出的岗位一律不允许“继承”。
钱舅舅由衷夸赞陈晚考虑的周全:“这个理由,我代表纺织厂接受了。”
服装厂缺人,被陈晚带走上百位员工和半数设备的纺织厂人手同样不充裕,因此陈晚专门把服装厂的工资压在了一个略高于纺织厂,但又没到足以令人铤而走险的水平上。
果然,从刘强口中得知服装厂的工资和纺织厂差不多后,原本蠢蠢欲动的人立马打消了辞职的念头。好歹服装厂是国营的,有政府撑腰,不用担心丢了饭碗,陈晚的私人服装厂,指不定哪天就垮了。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你给我们发的奖金比工资多多了。”刘强语气带着得意,他侧头对张娟强调,“你记得提前打离职报告,争取第一批进厂,服装厂的家属楼修得特别好,你见了保准喜欢。”
服装厂的家属楼在设计时参考了陈晚的意见,预计落成后的整体效果甚至将胜过制药厂的家属院,服装厂和制药厂的职工待遇堪称业内良心,满南城找不到第三家能与这两个厂相比的。
“放心吧,离职报告我早打好了。”张娟十八岁考进纺织厂,如今已有六年工龄。东言服饰第一次在服装厂招人时竞争太激烈,她没选上。虽然刘强跟陈晚是发小,但张娟坚持不走后门,咬牙苦练制衣技术,最终凭自己的能力通过二次招工,目前是生产线的组长之一。
“杵在外面干什么?来,进屋里坐。”周梅给猪肉抹完盐巴,瞥见三人站在院门口,冲他们招了招手。
“不了周大嬢,我跟娟儿先回家了。”刘强笑着推辞,他爸妈在家等着呢,万万没有放着自己家不落,往他人屋里跑的道理。
“行,那你们空了来玩啊。”周梅客套两句,放小两口走了。
猪肉油腥腥的,夫妻俩不叫陈晚挨手,陈晚围着他们转圈,周梅一合计,寻了个陈勇阳放学的由头,打发他上学校接人。
村里的小孩上下学,往往是小孩子大孩子结伴而行,鲜有家长接送的待遇,何况陈勇阳马上初中毕业。陈晚明白,周梅是既舍不得他干活儿又不想他无聊,硬找的差事。
“勇阳稀罕坐你的车,你要是去接他,他指定高兴。”周梅拿草绳系了块肉,用油纸包了,让陈晚顺路带给德叔。
离放学尚有一段时间,陈晚在卫生所待了半个多小时,德叔照例为他把脉,陈晚紧张握拳。没办法,形成条件反射了,谁让德叔老说他肾气不足。
翻修过的卫生所看着新了许多,不过台面上的药依旧是原来的品类,乡村资源条件有限,陈晚暗想,不知制药厂的药何日能铺遍全国的每一个乡镇卫生所。
“注意身体,不要太过于劳累。”好在德叔没再提肾字,是药三分毒,非必要德叔不会轻易开方,“让大山有空多给你炖点温补的汤。”
德叔收了肉,上后院包了些黄芪党参,这是他自己掏钱买的,跟卫生所无关。
辞别德叔,陈晚将车开到了派出所外面,步行前往陈勇阳的学校,以免引起围观,对陈勇阳而言,风头过甚的弊大于利。陈晚曾经亲眼见证,一个品学兼优的少年,是如何在同学的吹捧中一步一步走向了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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