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钊独自一人继续往西前行,脚步匆匆,心中既有对前路未知的忐忑,又有着一丝毅然决然的果敢。
走着走着,前方那弗拉特斯的城堡渐渐映入眼帘,在一片荒芜与肃杀的景象衬托下,显得格外巍峨却又透着几分冷峻。待他再靠近些,便听见喊杀声震天价响,抬眼望去,发现前方竟是两支军队正在激烈交战。一方是城堡的地头蛇,而另一方,晁钊居然认识——月氏人!
瞧那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刀光剑影闪烁,血光四溅。那弗拉特斯身为安息人的首领,甚是勇悍,身姿矫健如猎豹,在敌阵中左冲右突。也难怪,在这时候的中东地区,是一个极度不稳定且极为危险的社会,诸国并起,如同林立的荆棘,互相攻伐不断,烽烟几乎从未消散。在此等残酷环境下起家的帕提亚人,长期保持了中亚部落根深蒂固的军事传统,他们好战成性,将战争视为生存与荣耀的必由之路,每一个战士自幼便在马背上与刀枪间摸爬滚打,练就了一身非凡的本领,弗拉特斯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此刻,弗拉特斯正与一个身形仿若黑铁塔般的汉子对阵,两人的兵器碰撞在一起,火星四溅,每一次交锋都引得周围的士兵们发出阵阵惊呼。他们你来我往,打了几个回合后,弗拉特斯忽然眸光一闪,猛地拨转马头,像是后继无力,不敌而逃。那黑大个显然是个性情急躁之人,见敌人要跑,哪肯罢休,当下红了眼,挥刀就追,嘴里还怒吼着,誓要将弗拉特斯斩于刀下。
晁钊在一旁观战,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凭借着多年射术磨砺出的敏锐直觉,他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正急速逼近。就在弗拉特斯即将弯弓搭箭的瞬间,晁钊大喊:“趴下!”这一声仿若洪钟,响彻战场。几乎与此同时,另一方里也有人大喊:“不能追!”那人喊罢,心急如焚地拔马就冲,拼了命地前往救援,可无奈距离实在太远,明显来不及阻止悲剧的发生。
但谁也没想到,晁钊这一喊,竟真的改变了局势。原来,弗拉特斯这招是着名的帕提亚射术,又叫安息回马箭,是帕提亚人在战场上克敌制胜的绝招。弗拉特斯凭着这一招,不知让多少好汉饮恨弦下,多少英雄豪杰折戟沉沙。晁钊之前虽并未见识如此精妙绝伦且阴狠毒辣的射术,可他自己本就是个弓手,多年与弓箭相伴,靠着对同行的了解,在看到对方肩膀一沉,腰一拧,瞬间就判断出这是要顺势取弓出箭的架势,因而提前出声提醒,终于救了那黑大个一命。
此时,战场上的形势愈发混乱,救援的那个首领已经指挥着己方军队奋勇杀上,他如同一柄利刃,带领着士兵们撕开敌人的防线。安息人见势不妙,他们追求速度和攻击力,对盔甲防护很不讲究,甚至就穿着薄衫上阵。近距离作战根本顶不住,且战且退,最终退入了城堡,凭借着坚固的城防负隅顽抗。月氏人此次出征并未带攻城武器,强攻显然占不到便宜,无奈之下,也只能暂且后撤,保存实力。
晁钊趁着这短暂的休战间隙,仔细观察着月氏人的队伍,他惊奇地发现,如今的月氏人比起以前有了极大的改变,队伍排列整齐有序,行动间令行禁止,全然没了往昔那种仅凭强悍勇猛、各自为战的散漫模样。看来这些年,月氏人在不断的征战与磨砺中,已然成长蜕变。
正在晁钊暗自思忖之际,蓝特策马缓缓而来,他的目光直直地凝视着晁钊,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良久,他开口说道:“那一个雨夜,也是你救了我们吗?”
晁钊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轻声应道:“是我。”
一时间,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原来,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乌孙人趁着夜色突袭月氏的贵霜部,打了月氏人一个措手不及。当时,被调虎离山的蓝特心急如焚地回去支援,却被乌孙左大将劝诃靡死死缠住,脱身不得。紧接着,丘就却率领十八骑如鬼魅般突袭而来,转移了乌孙人的注意力。可乌孙人也并非等闲之辈,很快调整部署,丘就却虽成功救出贵霜翕侯和贵女突围而去,但还是有六个乌孙人瞅准机会,如恶狼般包围了蓝特父子。
就在一个乌孙人瞄准了黑特,张弓搭箭,眼看就要取人性命。也是在这千钧一发危急时刻,瞧瞧晁钊在暗处大喊一声“趴下”,黑特下意识地伏低身子,那箭羽擦着他的头皮飞过,险之又险地躲过一劫。这期间,蓝特已经解决了一个敌人,见儿子脱险,更是红了眼,直接杀向第二个。黑特也反应过来,怒吼着杀向一个敌人。但乌孙人仗着人多势众,又悍不畏死,依旧死死围攻,不肯退后半步。
突然,一个穿着宽大罩袍,戴着宽边帽的身影如幽灵般悄悄出现,他脚步轻盈,仿若暗夜的行者,摸到一个乌孙人背后,手掌如利刃般一挥,精准地切在对方脖颈上,那乌孙人顿时软软瘫倒在地。这时,蓝特父子各自解决了对手,剩下两个乌孙人见己方人倒了大半,黑暗中又好似有着神秘帮手,心中怯意顿生,料知不敌,发一声喊便往暗处狼狈逃窜。
黑特杀得兴起,见敌人要跑,就想拔腿去追,却被灵丞一把拉住,劝说道:“翕侯和贵女已经被救,莫要冲动,再去白白增加伤亡。”蓝特此时也冷静下来,他望向黑暗中晁钊隐藏的位置,拱手深深谢过,而后带着黑特,在夜色的掩护下突围而去。晁钊则悄悄回到他们放哨的点位,当时大家也只是奇怪他解手的时间有点久罢了,并未过多深究。
屈指一算,自那场地震后,晁钊已经离开月氏足足九年了!就连那个惊心动魄的雨夜,细细想来,也已经过去五年了,一时间,晁钊心中不禁有些感叹时光的飞逝,如白驹过隙,物是人非。
黑特此刻凝视着晁钊许久,眼中先是闪过一丝疑惑,接着仿佛一道光划过脑海,他突然瞪大了眼睛,大叫道:“是你!阿爹,他是欺负贵女的晁昭!”
晁钊听闻,神色依旧平静,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轻声说道:“是我。”
黑特一时激动,张开双臂就想拥抱,晁钊却连忙制止,微微后退,解释道:“咱们碰一下肘吧,我身上可能有奇怪的东西,好像叫小菌,别传染给你了。”
如今的晁钊,历经岁月洗礼,已然变高变黑了许多,与往昔的模样有了不小的差别,就连蓝特这般熟悉他的人,居然都没有第一时间认出。
蓝特回过神来,既有重逢的喜悦,又有着岁月的感慨,不禁叹道:“想不到在这里遇到贤侄,别来可好!”
“还行。”
黑特在一旁,赶忙将这些年月氏的变故告知晁钊,他说道:“现在贵霜势力独大,已经吞并了其他四位翕侯,在舅舅丘就却的带领下,月氏人更是一路高歌猛进,已然征服了大夏国,如今正与安息国接战。今天我们来,就是奉命做一次试探。”
蓝特听了晁钊还要继续赶路,心中满是不舍,出言挽留道:“贤侄,许久不见,不如留下来与我们叙叙旧,共商大计。”
晁钊却微微摇头,一脸坚定地说:“伯父,我还有求医救人的紧急使命,实在耽搁不得,待日后有机会,再聆听你的教诲。帮我问候舅舅好!”说罢,双方互道珍重,拱手别过,晁钊转身,再次向着未知的前路飞马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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