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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相(第2页)

“起兵北上,过汉水,可走武关道入关中。而氐人新得三秦之地,人心尚未筑稳,可征发的兵力,亦自然有限。”

“更可于蜀中发偏师同进,再敕令凉王张重华一同出兵。如此,苻氏必要分兵陇上,其对武关的防御亦是不攻自弱。”

“况苻健僭越称帝,甚早于雄踞河北的慕容儁。由此,兄长北伐不仅在建康城中不会惹来非议,更不会有河北之军去援救长安……”

三人比肩而坐,你一言我一语,便似已定下了撼天的大计。而桓温在犹豫之间,却未抓到时机开口,相邀谢安辅助自己。

“妙哉。家兄而今因身体有恙,已回到历阳安养,归程之时,正好前往探望。元子兄若就豫州的军政有何嘱咐,安恰可一并带到。”

桓温闻言,却短暂地呆滞住了。也许在旁人看来,他好似在深思豫州之事,但实则,只是在心底感慨天意弄人。

他最终还是没有劝说挚友,留在江陵。

老马驮着男子刚从邺城的北门行出几里,便在一处简陋的茶水摊前停住了脚步。由于不清楚前方最近的宿头在何地,男子只得前来歇脚询问。然而,靠到了近前,他却驻马踌躇了起来。在这仅有三四张破旧桌案的摊铺中,除了中间的老者与士人合占一席外,其余各处,竟是挤满了傲倨的奴仆,以及凶悍的兵甲。

“小友莫慌,且来与我家父子同案一叙。”好在老者主动相唤,赶在了个怒目警惕的随员将男子轰走之前,化解了一场尴尬。

男子施礼后,小心翼翼地在摊铺中穿行,最后屈身坐在了二人旁侧的小小胡床上。这些官道旁侧的小摊能提供的所谓茶水,不过是就地取些常见而无害的药草叶茎,添盐煮水而得的凉饮,闻起来还算清香,可入口后却难免有些发涩,实在不足以登堂入室。因此,哪怕男子自知身无余财,近乎落魄,也未必瞧得上这般汤汤水水。好在,他本打着问路的盘算,此时自是不妨与老者聊上一聊。

“看小友也是读书寻仕之人,却为何舍了眼前这风起云涌的邺城,孤身去往北方?”

男子闻言暗自咋了咋舌。老者面相慈祥,身材也算得上十分敦厚,看其长时间支肘顶在桌案之上,或许是腿脚已然不便,但却终究只需一个照面,就将自家底细摸了个通透。

“先生所言甚是。燕王一战定鼎河北四州,冀中基业更是处处待兴,理应是吾等寒门士子出头之日,然王府颁出的法令皆为虚统之言,行事之便尽握于门阀部族手中,郡县选用官吏,更是要依靠层层举荐……故而,大多飘无根基之人,只得留在城中苦待时运。如今,北地的缙绅豪族在几个月间,便已将邺城街坊哄抢到寸土寸金,若非家境足够殷实的,哪还能在城中闲待得起。比方说不才,从中店换到下店,又从下店住进了车马店,终还是得舍离功名,远赴并州投靠亲朋。”

“哦?这般看,老夫选择致仕归乡还真是及时,否则咱家也未必修得起个宅院了。”老者先是与周身装扮十分讲究的自家儿郎笑言一番,继而又转回向男子,“并州也算个好去处,刺史悦绾锐意进取,短短光景内,便清查出了大量人口,来年的屯粮赋入必定可观。”

“不瞒先生,并州事正多为邺城士子们所议论。可依在下愚见,悦使君虽一心安国利民,可其新政却不见得能推广开来,日后,更是难免招惹上非议与攻讦。”

“愿闻高见。”

“这……”男子略显犹疑,“并州之所以能从豪强手中夺得佃匿的民户,关键在于自刘渊之后,当地门阀多已迁离。而今,刺史借燕王之声势,便足以压制威服区区缙绅与乡里强人。可同样的法子,却未必适用于其他州郡,似冀州,门阀犹存,幽平各地更是遍布鲜卑亲贵,若以悦使君的强硬手腕均田清户,怕是会闹出乱子的。”

“那不知小友可有良策?”老者的心情显然已不再那般愉悦了。

而男子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过多了,但在老者面前,他又着实不愿放弃这一吐才能的机遇。于是,他咬了咬槽牙,下定了决心,说道:“改革军政,并非朝夕之功,其关键在于严行法度。而此之法度,绝不可止于檄文传宣,否则,层层的告示揭了又覆,本质依旧难脱旧弊。故严行法度,务必有明律释之,有能吏执之。自汉末以来,九品秩分后,官吏选用一体把持,乃至门阀恣意,豪强妄为。天下王侯,若有意为庶民重振纲常,当从此着手。然此非三十年之功,不能清整仔细。”

“哼。”

不知何时起,老者那慈润的脸色已然完全阴沉了下来。他自诩兢兢业业三十年,帮人打下了江山,如今自权力的顶峰隐退,足以显清高保佳名。然而,在眼前这尚不足三旬的男子一番阔论之下,竟使得老者自惭从未替朝堂之外的寒门黎庶考量过生计。

“老朽封弈,不知小友大名?”

或许是早就有所猜悟,男子此刻并未显现出惊讶之色。他又是一揖到地。

“不才王猛,草字景略。今得遇国相,些许胡言,望请宽宥。”

“景略有大才,又岂是悦士合能留用得了的?君此去关中,将来或可成一代权相。切记,君臣之道不可误混。臣子若是逾越君志,则大祸必不远矣。君王若是陷于臣规,则更要殃及国运……”

封弈当然也曾考虑过举荐王猛入燕王府,或者干脆着人将其扣住,押回邺城。然而,直到离开那简陋的摊铺前,他还是打消了如此念头。正如刚洒出去的劝诫之言,既然自己早已选择明哲保身,抽身于军政大权之外,更是赶在了慕容儁称帝之前致仕归乡,那么又何必再逾越这一步呢。

“封蕲。”老者将长子唤入了马车,手上却搓起了自己的衣角,“那王景略所言如何?这律学一门,可足以立为咱渤海封氏的传承家学乎?”

“猛受教。”

而另一旁,男子正冲着东去的车仗施礼呢喃。自打“关中”二字从老者的口中蹦出,王猛的面庞便瞬间失了血色,直到封弈带着仆从护卫先行离去,才是稍有缓和过来。可情急之下,老者的悉心教诲中,自己又听进去了多少,恐怕他也未必了然。

当然,王猛也不是没动过求一份举荐,顺势留在邺城,效力慕容氏的心思。

然而,一则封弈始终都未开口相邀,二则待冷静下来,他又拾起了自己在邺城诸多见闻后所得出的结论——而今,燕王府的核心班底已成,且慕容儁与慕容恪皆是强势之人,难说能有让自己一试身手的空间。而鲜卑勋贵与河北门阀正是骄悍,此处,未必能供自己实现心中的抱负。

男子抬头望了望远行的鸿雁,自己的家乡东在北海,可如今,他却要向西奔赴了。

邺宫大殿之上,燕王慕容儁正手持着从建康送来的皇帝诏令独自品看。阶下的使者,晋廷新任的徐州刺史郗昙,面对这般僭越无礼的行径,却也不敢出声呵斥。按理来说,传诏诸侯之事,本不应由他这个外镇的刺史身往,但会稽王司马昱念在其父故太尉郗鉴与燕国诸多重臣有旧,便特意遣他去往邺城,希望能有助于安抚下那遍布河北,已然鼎沸的狂傲声浪。

“呼。”慕容儁一声叹息,将诏令又递还给了使者。

而郗昙的叹息却只能埋在心底了。他拖着日渐沉疴的病体,从彭城一路赶来,竟得知燕国国相封弈已然致仕还乡,自己最大的助力与指望就此落空,哪怕也曾提前拜会了慕容恪与皇甫真,但却难言有什么实质的斩获。同时,晋廷的使者行至半路,才得知燕王得子慕容,手中亦是没有像样的贺礼与敕封奉上——这接连的措手不及,似乎昭示了这趟差事的坎坷无常。郗昙自知,仅凭着这一卷诏书,已无法阻止北帝晋位了。

“而今,仅凭着返还一块玉玺,便得假节钺,加了九锡,日后,岂不是无可再赏了?”慕容儁一番沉吟,无怒无傲,不喜不悲,“孤与晋帝倒也不必再使甚心机把戏了。劳烦郗使君回去,知会司马昱与桓温,河北的汉臣公卿,既已三度推举,那北方百姓的福泽苦难,自当由孤一力承担。慕容家,称帝了。”

经阳骛等人的三番劝进,慕容儁携河北四州之地,于邺城正式登基,建号元玺,追尊祖父慕容廆为武宣皇帝,父慕容皝为文明皇帝,立可足浑氏为皇后,慕容为太子,并封慕容恪为侍中、太原王,阳骛为尚书令、司空,慕容评为司徒、上庸王,授赠封弈为太尉、武平郡公。旋即,拓跋代国、扶余以及勿吉向燕廷上表称臣。

由此,建康司马、长安苻氏与邺城慕容,三帝并立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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