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道:“你可曾想过,若贤王所娶之人出身高门,临淄贤王会如何?他连入狱也不必,便可从这灾祸之中脱身。”
萧寰不解:“未知父皇此言怎讲?”
“高门之所以为高门,其意义并非在于出身,而在于其人望。无论何人称帝,朝中的门阀世家皆同气连枝,荣辱与共。反之,任何想独立于高门之外,却人望实权并重之人,皆为高门所不容。”
皇帝道,“故而贤王自从推拒了高门的婚事,便已自断一臂。而宣皇帝猜疑他之时,为贤王劝谏者甚少。”
说着,皇帝浮起些讽刺之色:“相较之下,可想寿阳侯。朕将他投入狱中,隔日之后,半个朝廷的人都来为他求情。何故?袁氏靠着联姻,笼络着半个朝廷,朕哪怕只是想动袁广,牵扯也甚大。这般道理,你当明白。”
萧寰看着皇帝,一时没有言语。
这大约是他重回京城以来,皇帝对他说过的最重的话。
皇帝道:“你每每领兵征战,必先考虑后路,何以对待此事如此不智?”
萧寰沉默了一会,却道:“若父皇反对这婚事,理由只在于虞女史出身,儿臣以为大可不必。”
“哦?”
皇帝道,“怎讲?”
“将来无论何人称帝,所忌惮的,皆不过儿臣手中兵权。”
萧寰道,“朔方兵权是朝廷的,儿臣自会交还,无所怨言。若新君仍不放心,儿臣也可让出王位,做一个乡野庶民。”
皇帝看着萧寰,目光深沉。
“你甘愿做这些,便是为了那女子?”
他问。
“并非全然是为她。”
萧寰道,“父皇知晓儿臣心性,儿臣对朝政和富贵一向无意。”
皇帝没有说话。
片刻沉寂之后,他缓缓开口:“你还在想着你母亲当年的话,以为逃离了这宫中便可无忧无虑了,是么?”
萧寰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到母亲,略略一怔。
“此事,与母亲无关。”
萧寰道。
皇帝露出淡淡的苦笑:“你母亲总在为你担忧,只想让你安安稳稳,殊不知对于宫中生长之人而言,安稳二字才最是奢侈。所求一事,便有一事的代价,就算朕想给你,亦不可免。”
萧寰望着皇帝,有些不明所以。
皇帝却没有再多说的意思,长叹一口气,摆摆手。
“罢了,”他说,“你与虞氏之事,朕自会应允。莫让外面的人等急里,出去吧。”
虞嫣心里叹口气。
在那边,虞祥看不上萧寰。
在这边,大长公主看不上她。
他们两个算是扯平了。
之前在大长公主府里,萧寰和王熙一前一后帮虞嫣打着掩护,虞嫣以为顺利过关。现在看来,并没有这么简单。萧寰说得对,沁阳大长公主不是华阳县主,并非她三言两语可以糊弄过去。
虞嫣也不打算再把圈子绕下去,望着沁阳大长公主,微微一笑。
“这些,妾自然也知晓。”
虞嫣道,“不过有一事,妾不明白,还请公主指教。”
“何事?”
“公主说殿下只可在高门贵胄中娶妃,不知是因为这是规矩,还是为了殿下和天下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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