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他当初……就算是用他血来替己身滋养冥蛊,大可借个甚么其他理由,又何必硬要点出这一层身份。
因为薛掌柜是个能让人感觉到暖的人,若说苏提灯未曾不贪恋过这份人世的暖意,那定然是赌气的话。
沉瑟的心下也有些怅然,他能给苏提灯最好的东西,可是,他也是个没有『暖』的人。
若说这孩子现在心里是不难过的,又岂不是骗人的呢,却偏要逞强出一份无所谓的态度……又何曾不是掩饰重重的失落与心下的恍然。
沉瑟又有些疲倦的闭上眼,这人世间的恩情怎么就这么难了。薛黎陷的反应,又怎么会如此奇怪啊……
其实这一切,只怪他们不明白正渊盟的规矩,亦不明白,薛黎陷对苏鹤的厌恶以及顺带将这份感情延续了下去。
他实在是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事情。
接受,他的娘亲,竟然会……
这就是他娘的死因?
往往思及此便不敢再妄想,生怕自己辗转反侧的一个夜里便忍不了冲动提着薛小瓜那把利剑便上山去剁了苏提灯。
或许,苏提灯不存在,他娘亲也能不那么委屈,会愿意活下来的。
毕竟人活着,还是有希望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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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错眼便是月余光景,四月里的雨便像是不小心被戳了泪腺的姑娘家,哭起来梨花带雨经久不绝,还偏要是一幅软绵绵的架势,叫你多吼几句怕哭的更厉害,少说几句又不能将她那哭声止住,怎么想怎么心烦。
祈安镇里的济善堂仍稳妥妥的开着,济善堂内的薛掌柜仍旧是一幅古道心肠,笑呵呵的一张脸上满是讨喜的温和。
只是,孩子们这几日都明显发现了自家老大最近不在状态。
时不时看一封密报之后就顺势坐在院子里发起了呆,绵绵细雨扫至面颊困得人昏昏欲睡,他便一幅老僧入定的架势单手握着信笺,眼神却越过信笺对着花草从里一朵野花看的深情。
疯跑一边划分着手下药材一边歪着头斜着胳膊夹着打伞,累的他都快中风般口眼歪斜了还不见得老大瞧见自己这么大个活人戳在他面前呢。
不由得又吼了声,「老大!」
薛黎陷恍惚回过神来,有些呆滞的伸手去帮他捡药材。
「我叫你拿伞。」
薛黎陷伸长了胳膊拿着伞,替他举着。
少年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的三度怒骂,「给你自己举着!我又不会闲着没事脑子进水了一样在院子里淋雨玩!」
语毕便兜好了药材一个闪身切近侧堂帘门那里,没影了。
薛黎陷呆呆的盯了会儿,又重新低下头来发愣。
去后院换班的福丫头看不下去了,喝了几句,「掌柜的,你思考人生回屋思考去成不成,今天这雨架势要大,终于要下下来了!」
薛黎陷便点点头算作应了,然后继续岿然不动的发愣。
济善堂内的几个伙计都暗自摇摇头,掌柜的一定中邪了,这都大半个月了,几乎天天这样,除了有甚么事外出去办了,他也不告诉他们,在外奔波一天有时候回来了,就这样发傻。
以前只觉得自家老大傻在心里,没摆在台面上,这一下子不小心摆在台面上了,几个伙计都明智且机智的对外统一口风:「掌柜的出门采药材了,还没回来呢。您看甚么病我来就好,对对对,您这坐……」
实在是这副傻样子拿出去见不得人,於是他们对此万分嗤之以鼻。
甚至疯跑还有一次动了念头想要去请苏先生来看看,看看自家掌柜的这是怎么了,只是鬼市大门可不是济善堂这般人来人往,抓耳挠腮了半天也不见得有人引渡,只好作罢。
福丫头没说准,这雨忽然停了。
倒也是这乍然的晴光一放,让薛黎陷察觉到身上湿腻,就像是在泉池那时,腿上被那蛊虫纠缠的感觉,也像是曾经触碰到苏提灯皮肤时的感觉,无一不让他心里有点不得劲,尤其是知道这人跟自己是甚么关系,甚么来头之后。
疯跑来院子里收伞,发现这晴天了自家掌柜的想起回屋去了,顿时张大了嘴,想了半天想不出甚么话来,只得麻溜的收了伞再度回前堂忙活自己的。
及至薛黎陷洗完澡只下身围着一条毛巾,另一只罩着头上准备把木桶里的水倒了时,忽然又再度发愣了。
他只是倾身准备倒水时,看到自己脖子上常年挂着的那个密封小袖珍瓶子了——里面是他爹的部分骨灰。
爹啊,你难不难过呢,娘最后竟然被你最好的兄弟给强上了,那人还是个江湖上出了名宅心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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