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我还没弄清楚。等有了消息再告诉你。我只想问一问罗杰有没有回家,而你是否还想到了什么确切的事情。”
“我恐怕帮不了你什么,”她无奈地说,“有事情打电话给我,多晚都没关系。”
我说我会的,然后就挂断了。我带上手枪,还有一个三节电池的手电筒。那是把点三二口径的短筒手枪,使用平头子弹。韦林吉医生的小伙子厄尔卸下铜指套,说不定还有其他玩意儿。要是有,那他玩起来肯定是没轻没重的。
我又上了公路,敢开多快就开多快。这是个无月之夜,等我到达韦林吉医生的地产入口,天就全黑了。黑暗正是我需要的。
入口大门上仍然挂着链条挂锁。我开过去,把车停在离公路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树下还有些光亮,但很快就会暗下去了。我翻过大门,爬上山坡,想找一条徒步小径。恍惚间听见背后远远的山谷里有鹌鹑在叫。一只哀鸠叫声凄厉,好像在倾诉生活的不幸。这里没有徒步小径,或者说我没找到,我只得又折回碎石路,贴着路边往前走。桉树越来越少,橡树越来越多,我翻过山脊,远远望去,可以见到几星灯光。我花了三刻钟从游泳池和网球场后面绕过去,走到碎石路尽头的某个地方,从那里可以俯视主屋。房子里亮着灯,里面传出音乐声。远处的树林里,还有一间小木屋亮着灯。树林里散布着许多黑洞洞的小木屋。我沿着一条小路往前走,忽然主屋背后亮起一盏探照灯。我停下来一动不动。探照灯并没有目标,只是径直在后回廊和回廊外的空地上投下一大片光亮。接着门哗啦一声打开,厄尔走了出来。这下,我知道我来对了地方。
今晚厄尔是个牛仔;那时把罗杰·韦德送回家的就是个牛仔。厄尔正在舞动一条绳子。他穿着用白线缝制的深色衬衫,脖子上松松地结着一条圆点围巾,腰间束着一条缀满银饰的宽皮带,上面佩着两个镂空皮枪套,各插一把象牙柄手枪。下身穿着漂亮的马裤和白线十字针脚缝制的锃亮的新马靴。脑袋后面扣着一顶白色宽边帽,一条看上去像是银丝编织成的链子松松地垂在他的衬衣上,两端没有扣上。
他一个人站在一片雪白的灯光下,绳子绕着他飞舞旋转,他不断地跳进跳出,一个没有看客的演员,一个瘦高的靓仔,自编自演,自我陶醉。双枪厄尔,科奇斯县众所畏惧的好汉。厄尔是那种属于牧场旅馆的人物,那种“马来疯”牧场旅馆,连前台小姐上班都蹬着马靴。
突然间,他听见了什么声音,或者佯装听见了什么声音。绳子落地,他双手唰地从枪套里摸出两把手枪,平举,拇指弯曲摁住击锤。他盯着暗处看。我屏住呼吸一动不动。那两把枪里可能装了子弹。但探照灯亮得晃眼,他什么也看不清。他将手枪插回套子,捡起绳子,松松团起,返回屋里。灯光熄灭。黑暗里我又开始行动。
我在林间前行,接近山坡上亮着灯的小木屋。屋里静悄悄的。我靠近一个装了纱窗的窗户,朝里望去。床头柜上亮着台灯,床上仰卧着一个男人,他身形放松,裹在睡衣袖子里的手臂搁在被子外面,瞪着眼睛看天花板。他看上去块头相当大,脸一半在暗影里,但我能分辨得出他脸色苍白,需要刮刮胡子,没刮胡子的时间跟韦德失踪的时间应该差不多长。他五指张开,手一动不动地耷拉在床边。他看上去好像有好几个小时不曾移动过。
我听见通向木屋的小径上有脚步声,纱门嘎的一响,接着韦林吉医生结实的身躯出现在门口,他手中握着一大杯像是番茄汁的东西。他拧亮了一盏落地灯,夏威夷大花衬衫在灯下成了黄色的。床上的人看也不看他。
韦林吉医生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拉了把椅子过来坐下。他拉过那人一只手腕测脉搏。“现在感觉怎么样,韦德先生?”他友善而关切地问道。
床上的人不回答,也不朝他看一眼,继续瞪着天花板。
“行啦行啦,韦德先生。我们别怄气。你的脉搏比正常情况稍微快了一些。你还虚弱,但是其他——”
“蒂姬,”床上的人突然开口,“去告诉那家伙,要是他知道我现在的状况,婊子养的就没必要来问我。”他嗓音不错,可说话很难听。
“谁是蒂姬?”韦林吉医生耐心地问道。
“我的传声筒,她就在那边的角落里。”
韦林吉医生抬头张望了一下。“我只看见一只小蜘蛛,”他说,“别演了,韦德先生。没必要跟我来这套。”
“家隅蛛,最常见的跳蛛,伙计。我喜欢蜘蛛。它们从来不穿夏威夷花衬衫。”
韦林吉医生舔了舔嘴唇。“我没有时间陪你玩,韦德先生。”
“蒂姬可不是好玩的。”韦德慢慢转过头,好像脑袋很重似的,不屑地瞧着韦林吉医生,“蒂姬可是动真格的。她爬到你身上。趁你不注意,她悄无声息飞快地一跳。不一会儿,凑得够近了,最后奋力一跳。你会被她吸干,医生,一滴不剩。蒂姬不吃你,她只不过吮你的血,把你吸干,只剩下一层皮。要是你打算继续穿这件花衬衫,医生,我觉得这事儿还不至于马上发生。”
韦林吉医生往椅背上靠了靠。“我要五千块,”他心平气和地说道,“什么时候可以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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