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妇人眼神一亮:“那我送你碗面?不要钱。”
“。。。。。。那还是算了。”赵大公子赶忙摆手推辞。
几年前世子殿下与他还志同道合的时候,二人逛完青楼宿醉之后,便会踏着晨间的早霜悠悠踱步来到这间面铺。陈令秋中意的是那碗清汤,赵斐却独爱酱牛肉。
唯独那面条。。。又软又硬,那是真下不了口。
三人正叙旧聊着,面铺忽然来了两位客人,声音粗狂:
“两碗清面。”
“好嘞。”
见铺子破天荒来了客官,祝妇人顿时喜笑颜开转身招呼。等她再定睛一瞧,见是熟人后,更加欣喜:
“营里休沐归假啦?”
“对。”其中一位身形健硕的汉子笑道:“蓟州那边儿的军伍不少都调防幽州,这趟顺就回来瞧瞧儿子。”
祝妇人是军嫂,蓟州调防的消息漠北也有许多人知晓,这倒也不算泄露军机。
而听见这番话的陈令秋,下意识转头打量了二人一眼。
旁桌两人虽然是一身常服,但身形健硕挺拔,神色目光坚毅,言行举止透着一股大马金刀的气势,一眼便能看出是军伍沙场滚杀过的汉子。
招呼二人落座后,祝妇人又朝他们身后街道瞧了瞧:“你顾大哥没回来么?”
二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笑着解释道:“没呢,他们那营没有随着调防,如今还在蓟。。。”自知失口的壮汉急忙咳嗽一声,从怀中掏出一袋碎银子放在桌上:
“这是顾大哥托我们带回来给嫂子的。”
瞧见桌上的银袋后,祝妇人忽然愣在原地,眼神直勾勾盯着,却并没有接过,口中小声念叨:“每月不都是官府负责放领月响么。。。”
那壮汉脸色一僵,像是忽然忘了这茬儿,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解释。
好在另一人出言替他圆了场:“是,我二人前脚刚从官府领出来的,这不是怕嫂子你跑来跑去麻烦。”
“这样啊。。。”
低着头稍作沉默,祝妇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在襜裳上擦了擦手,默默接过银袋,转身煮面去了。
这件插曲很快过去。
赵斐与陈令秋交代几声后,先行告辞,说是下手的时候通知他一声就行。
世子殿下将酱牛肉一扫而光,倒也没再多停留,付了银钱与祝妇人打声招呼,也上了马车离去。
。。。
夜色渐浓,无风无月。
面铺内,最后两位客人也已离去。
就着微弱焰火光亮收拾完碗筷,又将铺子内的桌椅板凳都摆弄搁置好,祝妇人这才坐下来歇了口气。
低头想了想,还是从怀中摸出那袋碎银,将其放在烛光下打量了一番。
灰色粗布制式的荷袋,外面印有象征漠北军伍俸响的纹样,与之前官府放领月响的袋子样式倒是一样。
只是。。。
迟疑片刻,祝妇人又去里屋房间的柜子里,翻找出了自家汉子当初寄回来的所有家书信件。
最后一封信是上月寄回来的。
历月以来的信件也有不少,但她却没有多瞧,而是将正月开春时收到的一封信拿了出来。
祝妇人识字不多,所以每次从蓟州寄回来的信件内容也都很简单,以便她能认全。拆开信件后,不同于其它信中整页的繁碎内容,这封信只有寥寥几字。
“淼,万事安,秋时或能归家。”
秋时。。。
祝妇人转头看向轩窗外,泪儿已经无声的从双颊滚落。
年年都有秋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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