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中的水,静静流淌。没有流处,亦无源起,只是永生这般流淌着。略一助力,沿河而下,是死地;逆河而上,便是生。生生死死只在一念间,生生死死亦是一种选择,是选择平坦向下,还是崎岖奋上呢?
倒不是我有多热心,也不是为了大白娶媳妇,我只是觉得,被困在冥河边,闲着也是闲着,那么,帮帮阿宝也是未尝不可的。
我看向阿宝,试图问出她主人的名字。阿宝转过眼来,那一双漆黑明亮的狗眼睛里有光华闪现。我这才注意到,阿宝的眼睛很美,美到……不似一只狗的样子。
阿宝的两汪眼珠似有魔力,轻而易举便将我的神智吸了进去。
我站在了一条漆黑的甬道里,身边依稀有几点亮光,亮光照见了趴在我脚边的依大白同阿宝。
“这是哪里?”我感到陌生又惶急。
阿宝低低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这是阿宝的记忆。主人就在阿宝的记忆里。”
为了方便我更快地认出她的主人,阿宝便给我看她的记忆。阿宝的记忆里有她的主人,我不清楚的是,她仅仅是为了让我看见呢,还是这条叫阿宝的狗亦想重温曾经的温暖。
我在甬道里前行,不知走了多久,前方传来了亮光。亮光的尽头是一扇木雕的石门。
大白肥健的身躯一下便将石门推了开去。一脚踏入石门,我同一只老虎一只狗,进入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里。
这里不是冥河,这是一座江南烟雨里的庭园。
天上飘着细雨,站在九曲回廊之上,隔着朦胧的雨帘向外望去,我望见了一张清俊的男人的脸。
男人在房内,他站在窗边,闭着眼,听雨。
“主人!”
“哎,你慢点!”我的呼喊消失在了风雨里,阿宝已撒开了四蹄跑进雨里,奔去了她主人的身边。
可惜,这是在她主人的梦中,她的主人看不见她。
房内有小狗的汪汪叫声,这叫声轻易便吸引了男人的注意。男人唇边现出温柔的笑意,他一敛长衫,弯腰自地上拖抱起了一团毛茸茸的小白色。
“阿宝也想看雨?行,咱们一起看。”俊逸的男人同阿宝说着话,他将小小一团的阿宝拖在掌中心,另一手缓缓顺着她的毛发。一人一狗在窗边听风看雨,那样和谐,好似谁也走入不了他们的世界。
“这是阿宝刚刚来到主人身边的时候。”小狗阿宝趴在窗边,贪婪地看着她主人的容颜,“阿宝是一只流浪狗,是主人把阿宝捡回来,给阿宝吃,给阿宝穿。再没有人像主人这样待阿宝好了。阿宝,阿宝一定要救主人!”
哎,这样一只有情有义又可爱得冒泡的小白狗,就算拿大白换她,我想,我也是愿意的。
仿似读到我的思绪一般,大白开始不满,喉咙里低声吼着就要兽变。
“谁在外面?”是阿宝主人的声音,他狐疑望着外头,眼看就要探出身来。
不好!难道他听见了我们的声音?
不对!赶紧撤!
可惜,我低估了大白二的程度,我同阿宝往后撤,这东西却争着往前挤。这一挤一碰就是一阵地转天旋。
睁眼的时候,我同一虎一狗又站在了冥河边。
冥河里,有永生的月夜。
记忆中,我未曾来过这里,可这里却无端端让我觉得熟悉,熟悉到令我心惊。我知道远去的冥河没有尽头,我知道冥河的岸边是崎岖的道途,我更知道……这冥河水是饮不得的。
冥河水为何不能饮?饮了又会有何后果?我知道自己是知晓答案的,只是,那答案被我忘记了。
站在冥河边,惨淡的月光将我笼罩,望着没有尽头的冥河,我脑中思绪万千。心在做着一紧一松的伸缩,我伸出手来,缓缓按上自己的胸口。我的心跳得好快,几乎就要挣脱开我身体的束缚了。我隐隐知晓,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了。
我有些后悔自己的托大,但看一眼在我脚边欢快转着圈的大白,算了算了,大白,亲妈为了你,就姑且牺牲一回吧。我又看一眼阿宝,阿宝仍旧是小母狗的模样,一双狗眼睛湿漉漉的。她目视着远处冥河的边界,那样专注,专注到让我有一种错觉——其实,阿宝根本不是一只狗。
阿宝用那深情的眼寻找着她的主人。
很显然地,大白,人家阿宝狗狗压根没将你放在眼里。
可惜,如今,大白的虎眼睛已被蒙蔽,恁凭我说什么它都是听不进的。
突地,起风了。
这一阵阴风自地府深处刮来,吹起冥河边上的沙尘,亦吹动了冥河上的点点方舟。冥河宽且广,那一寸寸方舟便是渡河的必用之物。
'2013…04…09 冥河泪(9)'
这一阵阴风自地府深处刮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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