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苏三一直深深明白,一副好皮囊并不能成就女人,就如一个好家世无法兑换幸福的婚姻一样。女人唯有充分运用智慧,才能将人生的战役赢得漂亮。
可笑的是,如此晦涩的观念,竟和旧上海无关,是二十一世纪的人生给她的领悟。
无奈上帝实在是不待见她,转眼又开了一间陋室的门,推给她一盘混乱的残局。三角关系,不轨私情,如今既有的未消,又添新烦恼!
关键中的关键是角色的过去不明,如何才能扬长避短演好这出跟生存相关的民国大戏?!
垂头丧气的惋叹中,一声哀嚎传来剪断了凝思,她心下一慌夺门而出。
办公室门外簇拥着一票凝重的男子,见苏三到来纷纷散到了一旁去。她惴惴不安的握紧了门把,刚一拧开,有力的声浪立刻从门缝中扑面而来。
“天大的麻烦的也不值得搭上一条命!老朱,你把九棠的伤口处理一下,我们马上转到医院去!”杜月笙的腔调不容反驳。
“师傅,我不明白子弹都取出来了还去医院做什么?”白九棠的回应中藏着倔强。
殷红的纱布散落了一地,合着地板上那道长而蜿蜒的血迹,刺激着苏三脆弱的神经,她感到心房一紧,猛的推门而入:“子弹取出来也于事无补!你得输血啊!”
白九棠闻声一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一张药棉悬空遮挡在腹部上方:“你进来做什么,快出去!!”刚经历的那一场浩劫,令这声喝斥显得有些无力。
想来伤口必然不堪入目,苏三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执拗的倚旁而坐,直勾勾望得白九棠浑身发毛。
他心下一慌,下意识将药棉捂上了伤口,顿时呲牙裂嘴呼起痛来“——嘶——妈的——”
杜月笙早已失了耐性,不愿再和顽徒白费口舌,走出房去径直吩咐道:“小七去备车,老二老三一会儿陪九棠去医院,他如果有异议,就给我绑了去!另外让师爷去黄公馆报个信,请那边先出面打点打点!”
“师傅——我真的没事了,不用去医院!”白九棠愕然的望着老头子,连剜心的痛都顾不上了,忙不迭的出言挽回:“若是为此给您惹来麻烦,我岂不是不孝!”
“你惹的麻烦够多了!不差这一桩!”杜月笙怒目圆睁的瞪了他一眼,继之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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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道人物从古至今都存在,后世导演也几乎拍烂了这个题材。这种认知虽浅显而片面,却令人从容不胆怯。
考虑到白九棠非汉奸走狗,老天爷已经很给面子了,再则杜月笙在日寇全面进攻上海后的表现,也算得上是一位抗日英雄,苏三稍事调整后也就接受了。
白九棠在医院躺了不到三天就偷偷出了院,大张旗鼓搬到小仙居养起伤来。
入住的时候他带了五百块大洋,用紫檀木的匣子装了,跟枕头似的撂在苏三的床头,需要用的时候就数一叠出来,不用的时候看都没看过一眼。
院娘的心思就在那匣子上打转,可谓时时垂涎、日日算计,横竖想把整年的捐银都挣回来。
苏三停了一切社会活动待在他身边全天候陪同,清闲的日子原本最是难熬,但跟这么无聊的人在一起,反而好像“负负得正”了。晃眼过去了大半个月,偶尔跟他拌拌嘴、作弄作弄他,倒也没觉得闷。
劫军火那一票,最终以悬案见报。申报上称“日侨泛舟无故失踪,一家三口和两名仆役均下落不明,日本领事馆总领事强烈谴责中方,要求查明真相给予赔偿······”
报道和与事实大相径庭,只字未提遭劫的货物,那批偷运的军火必然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目的。想到日后这些豺狼的侵略,恐怕这一切都是在做铺垫,苏三不禁紧锁起了眉头。
杀人越货自古相连,何况涉及到国际问题,以白九棠的背景来看他绝不可能给对方留活口,“摘瓢”的意思必定指的是“杀人”。
首次正视这个问题,苏三在胆寒之余也感到了一丝快意。既然豺狼进犯不可避免,那白九棠将之“摘瓢、碎了”也无可厚非,说大了还能称得上民族英雄。
此念一起,顿生讪然,近来每一个孰是孰非的问题,都能找到托辞为姓白的开脱,如此这般的偏袒,似乎有失她那块状思维的客观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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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无聊赖的下午,炎炎夏日催人眠。
苏三懒散的趴在炕桌上,柳眉轻蹙的嘀咕道:“九爷,我不想在小仙居待了,你什么时候赎我出去!”
白九棠正靠在床头假寐,闻言心下一沉,轻轻打起了鼾。
“问你呐!是不是非得按着荣老爷子说的办?!”苏三白了他一眼,饶有兴味的托起了下巴。
那边厢毫无动静,鼾声均匀········
“我整天在外抛头露面,你也不嫌丢面子?”一瞬不眨的瞄着白九棠,苏三被那突突直跳的眉梢惹得闷声一笑。
“听一时评弹、你能容;听一世评弹,你容不容?”摸下床去抱来了琵琶,回到白九棠身旁哔哔的轻拨弦。
白九棠的眉毛扭来扭去,貌似两条痛苦的小虫,鼾声却依然均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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