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并不好,这几年他睡得都不好。总是做梦,光怪陆离,学校教学楼的梦在他脑中反复重现。
他尝过亲吻的滋味,知道魏闻秋的唇其实比手心的茧摩挲起来要更扎人。所以梦中他不再是拿扫帚的那个,而是两道人影中矮半个头的那个。
他总是不愿醒。
这晚半夜石晏满头大汗地惊醒,他躺着看黑洞洞的天花板,心脏发了疯地擂动。
过速的心跳很快带来心悸,他轻喘着,眉头微蹙,在惊乍起的钝痛中伸手握住自己。
失重与汗水很快将他淹没。石晏想,或许在此刻,在枕头被褥上残存的微弱又难寻的洗衣液气味里。
他确实感到十分孤独。
这晚他比寻常要更折磨自己一些,胸腔因为缺氧凹陷进去,发红的锁骨直直往天花板顶,喉结颤着在皮肤下滑动。
直到意识涣散前,石晏似乎听见耳边传来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他紧闭双眼,圆圆的脑袋抵着枕头揉两下。
不愿醒过来。
出租屋里其实没什么属于他俩的大家具,都是些零碎的小件。旧轮椅积层厚灰闲置在阳台,大衣柜空荡荡,里面只剩些石晏的衣服。
他翻翻拣拣,花了一整天清洗,晒干后一件件叠好,打包捐到楼下旧衣回收箱。
石晏拎着几大包黑色垃圾袋,临锁门前深深看了眼这个他住过六年的家。
“好好活吗?”
“……”
“说话!”
“嗯。”
他好好活。
他是决定要好好活了,然而有人不好好死,大爷的。
石晏回a市后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那是他从棉城回来的第二天,假期结束他得上班去,结果没听见闹钟响,一睁眼已日上三竿。
前一天晚上他在家独自喝了点酒。石晏不会喝酒,但他总觉得那晚应该要喝点。
度数低的看不上,很有志气地从超市买了红星二锅头,又从路边小饭店炒了两菜,像模像样地一起带回了家。
光是打开酒盖子就花费五分钟。开完他举到鼻尖闻了一下,边打喷嚏边给自己倒了一小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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