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这两个字就像是针一样扎在了扇倾城的心上,可惜他已然没有了心。
“你舍不得剜她的心,可你若没有内丹,便如人没了心,长久下去,必定只有死路一条。你自己舍不得杀她,我师父想要帮你,你就杀了他!好狠的人,好愚蠢的常欢!可笑啊可笑,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头常欢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连性命都不要,连生死与共的师弟也杀,说出来真是天大的笑话!”
江姿公主动不了扇倾城,只能嘲讽,可她心里边明白,即便嘲讽。师父鸠杀也再不会回来。
扇倾城淡然一笑,“你和鸠杀还真是一个德性。可惜,倘若你不苦苦追寻长生之法,或许你还该感谢我的。不过,谁让你自寻死路。”
“感谢你?感谢你杀了我师父?”
“正是。你以为鸠杀收你做弟子,真的是为了授你长生不老之法么?你错了,你不过是他替自己寻找的下一个寄生体。他正等着度过了天劫,就把内丹放在你心里边好好磨合的。”
他促狭的笑意刹那间触动了江姿公主那根敏感的神经,她歇斯底里地就咆哮起来,“你胡说!师父他不会这样对我的!”她的双目好不狰狞,圆圆的眼中瞳孔凝成了一根线。放出绝望和愤怒的光芒来。
远处山里的雉鸡发出雊鸣,扇倾城的身子开始飘忽起来,他的眼皮动了动,两边的石壁忽然朝中间挪动起来,走道越来越狭窄,眼见就要把人夹扁。
……
正沉浸在愤怒中的江姿公主完全没有想到扇倾城会突然发难,她掉转头就要往回跑,可是那条走道越来越窄,越来越细,像是没有尽头。
上空突然间掉下来一根粗绳,江姿公主下意识地就捉牢了它,踏着快要合拢的石壁就准备凌空爬上去。一口气提上来,她蓦地想起了师父鸠杀往日的教导,穷数达变,因形移易者,谓之化,谓之幻。所谓幻术,与施术者一脉相承,随起随灭。她心中一动,倘若说眼前的扇倾城是幻化的,那这万寿山的一切又是真实的吗?
江姿公主凝神闭气,任由石壁排山倒海般压向自己,当她猛地再睁开眼,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汗,她手里头握着的哪里是什么粗绳,分明就是一条剧毒的银环蛇!那长长探出的蛇信子就像是索命令牌,已经抻到了面前!
江姿公主不由分说就把手中冷冰冰的银环蛇扯成了两半。
浓浓的血腥味钻入鼻孔,更加刺激了江姿公主的神经,心有余悸的江姿公主一下子变得清醒,好险!倘若刚才自己不是雊机敏,必然会着了道,被这银环蛇咬中,即便不死,也要全身麻痹再不能动弹。
江姿公主不由恨得牙痒痒,眼前哪里还有什么石壁,什么忘忧昙花?所有的幻术都在一瞬间消失,剩下的不过是满目焦土。更衬得天边东方一片鱼肚白。
江姿公主拿着这两截银环蛇,冷笑着就要扔出去:“你以为凭这些就能要我的性命么?”话还没有说完,才发现她要扔的对象已经不见。
她转了一圈,只觉得空气中扇倾城的气息尚存,但上天入地却寻不着他完整的身影。好像就是一下子,扇倾城的幻影变成了空气,这个世间再不会出现。
江姿公主站在焦土上,心里头空虚得要命,“扇倾城你出来!不论你是扇倾城还是常欢,你把我师父还给我!就算你灰飞烟灭了,我也不会放过你!”
她空空的声音在万寿山的上空盘旋,可惜她接二连三的叫喊没有得到任何的回音。天渐渐亮了,江姿公主寻到了火把却找不到可以烧的东西,她举起冒着黑烟的火把,仰头说道:“好啊!本宫现在就去把白笑笑大卸八块了,让你们就算死了也不能相聚!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烟消云散了!哈哈!”
她肆虐的笑声响起时,万寿山上下了一场大雨,但太阳出来,那朵云彩还是渐渐散去,终究不能阻挡住晴朗的一整天。
第一百零二章 肉肉,失落的回忆 之 过往
白笑笑一个人发足狂奔。踉踉跄跄地跑,鞋子掉了,长裙被荆棘挂破,撕了好大一块下来,她还是没办法让自己停下。仿佛这样一直跑着,她就没有空去想晚上发生的可怕事情。
直到她跳入了一汪池水中,冰凉刺骨的池水才短暂地麻痹了白笑笑的神经,让她脑袋里头的血液在一瞬间凝结了,再不用思考事情。
她就这样泡在水里,过了好一会儿,那股劲才缓和过来,身子有了一丝知觉。她感觉到了冷,可越是冷,她却越是把水淋到脸上。她想要把自己洗干净,想要把这所有的一切,所有的记忆都通通洗掉。
然而,那两个人就如同她的影子一样尾随而至,本来平静的水面,因为他们的加入而激荡。莫寻非一入水便觉得寒冷剔骨,牙齿格格作响,好半天说不出话来。素来虚弱的李杏就更是无法忍受。只不过刚刚齐腰,就差一点晕厥过去,等他知觉恢复过来,声音都带着哭腔,“笑笑……水里好……冷,好冷,你快出来!”
白笑笑却一点也不觉得冷了,她扫了一眼在池边挣扎着寸步难行的两人,冷冷地一笑,“大少爷都银发变黑发,返老还童了,还不继续修行去?还过来追我做什么?”
她的讥讽顿时让李杏和莫寻非一愣,互望了一眼,莫寻非不禁吓了一跳,“大哥,你……的脸……”
刚才两个人只顾着追白笑笑,跑得气喘吁吁,根本无暇自顾。此时天空已现鱼肚白,莫寻非看见李杏已经恢复了自己本来的模样,只是刚才还满头的银发此时竟然变得乌黑,只有鬓角还有些灰白,让人隐约能记起他从前的样子。
李杏低头看向腰下的水平面,不由大骇,他狠狠地扯了扯自己的脸皮,“为何……为何我又变回来了?”他一把揪住了身旁的莫寻非,“这可如何是好?快想办法将我变回去!”只是,何止他的模样恢复了从前。就连声音也分明就是李杏的声音。
莫寻非心里一凛,看向李杏的眼中透着一股无奈,“幻术与施幻者同生同灭。倘若施幻者不在了,那么依据幻术变幻的事物也将烟消云散。”
李杏定定地看着莫寻非,“所以……所以扇兄的魂魄已经烟消云散了?”
莫寻非微微地点了点头,施术的既然是扇倾城的魂魄,那李杏身上的幻象消失,是因为他的魂魄也已经不存在了。他抬起头看了眼天空,灰蒙蒙的,是日出前的征兆。
李杏忽然间委屈地红了眼,他有些不敢去瞧白笑笑,倘若说他顶着扇倾城的面具还能够假装自己是他,那么现在,他已经不再是扇倾城,而是李杏,他没有了伪装,没有了暗示,又如何坦然面对白笑笑?
然而白笑笑突然间变得沉寂,她呆呆地看着水中的自己,鼻子还是她的鼻子,眼睛还是她的眼睛。但却和从前的她大相径庭。就像是被观音菩萨玉净瓶中的杨柳枝点化了一般,隐隐绰绰地透着一股子仙风道骨。
她茫然地抬起头来,冰凉的寒意从脚底沿着血脉撞入大脑,那股巨大的冲击力仿佛一下子冲开了脑中的那把大锁,直抵她心底尘封的角落。于是,心里头的许多东西在一瞬间冒了出来,充斥着她的整个大脑。
她的脑袋嗡嗡地响,依稀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好像在问自己,白笑笑,过去的一切,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记得?记得。那些记忆,如何忘得了?心底最深处的回忆翻江倒海般地被掀了起来,那一根脆弱的神经牵扯着她的心,痛得厉害。
………
过往的种种,如同昨日一般,历历在目。她好像看见一个总角少女正高高兴兴地蹲在水边烤着一只田鸡。
田鸡的香气熏得她口水直流,少女的脸上堆满了满足的笑容。田鸡肉滋滋地响着,外焦里嫩,正是最好食用的时候,少女迫不及待地就准备把田鸡送入自己的耳朵,她刚刚把嘴巴张大,天空突然降下一阵雨,哗啦啦淋了一阵子,雨水和着泥土填满了她整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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