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乔没犹豫,直接给了船家。
船家是个扎着头巾的妇人,银子到手之后掂量了下,不由得笑了:“姑娘,你出手这般阔绰,方才做什么还要花那功夫跟我讨价还价?”
云乔被她问得一愣,也抿唇笑了起来,解释道:“从前生意做得太多,习惯了。”
“嘴皮子这么利落,想必生意是做得不错。”船家调侃了句,等云乔上船之后,一杆子撑开,朗声道,“船舱里有自家腌的毛豆、花生,还有时令果子、甜酒,可以随意取用,绝不叫你吃亏。”
云乔“嗳”了声,依言寻着了她所说的,挨个尝过去之后,真情实意地夸了一回。
小船在湖中心漂着,云乔捧了杯甜酒从船舱中出来,看着清澈湖水之中映出的蓝天白云,感慨道:“若夜晚游湖,想必别有一番意趣。”
宫中其实也有一处人工开凿出来的湖,只是不能随意泛舟,更不能像现在这样,直接散漫地坐在船板之上。
不用顾忌规矩,也不用小心翼翼地维系着皇后的端庄矜贵。
云乔抱膝坐着,小口抿着杯中的酒,观赏眼前着湖光山色。
小船与一条精致的画舫“擦肩而过”,云乔无意瞥了眼,却见着张熟悉的面孔,四目相对后,连忙抬手拿衣袖掩住了下半张脸。
陈景显然也没料到会在此处见着她,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出现三分愕然。
云乔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此举纯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但此时再收手也晚了,索性移开了目光,不再看那画舫。
直到远去之后,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云乔虽没与陈景正经打过交道,但在京中这么久,多少也有所耳闻,知道他并不是那种热衷搬弄是非的人。
更何况,她如今记在陈家名下,细论起来还算是陈景的晚辈。
怎么想,他应该都不会将自己出宫之事传出去。
衡量之后放下心来,云乔算着时辰,想着栗姑应当已经过来,便叫船家先回渡口去接人。
可也不知是出了什么意外,左等右等,竟始终不见人影。云乔眼皮跳了下,疑心是出了什么事,便拎着裙摆跳下了船,吩咐侍卫回程去寻栗姑。
昨夜落过雨,田间泥土松软。
云乔费了一番功夫,这才深一脚浅一脚地循着栗姑留下的痕迹,寻到了人。
眼前的一切叫她愣在了原地。
栗姑一动不动地跪坐在那里,瓜果与纸钱摆在面前,可原本应该是孤坟的地方不知何时已被夷为平地。墓碑倒在了一旁的树下,半埋在土中,其上划痕累累,看起来已经有段时日……
云乔只觉着呼吸都停滞了,嗓子犹如塞了团棉花,许久之后,方才艰难地开口:“这、这是怎么回事?谁做的?”
栗姑似是被她这声惊醒过来,眼泪簌簌而落。
无需回答,彼此都心知肚明,能做出这种损阴德的事情,想必是有深仇大恨。
栗姑得罪过的人,统共也就那么一家罢了。
当初,栗姑为了替女儿报仇,在胡姬馆刺伤了赵铎。云乔凑巧救下了她,将她留在陈家别院,随后又带入宫中。
原以为算是躲过一劫,谁也没想到,赵家为了泄愤,竟能做出这样的事。
令人齿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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