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舒展了一下身子,靠在门边,高挑得个子几乎要顶到门框。若不是这身时下进步青年的打扮,活脱脱一个兵痞。
“说说看,你们怎么对供词的?金家在城里不是一手遮天也是——”
“够了!”秦望舒打断夏波还未说完的话。她比夏波整整矮了一个头,仰视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对方戏谑的神态让她感到一阵羞辱。“她发高烧了,需要休息。”
夏波表情敛了敛,但依旧未动。
“我想夏军官应该不会想和金家解释完,再和报社解释吧?”
夏波脸上有些迟疑,但更多的是惊奇,好像重新认识了秦望舒。他嗤笑了一声,算是认同了她的话,招呼着张雪去借住的人家。
在擦肩而过时,他突然弯腰快速低声道:“你不会真以为我怕金家和报社吧?”
张雪跟在夏波身后,他的影子完全把张雪笼罩在内,她偷偷抬起眼。时下世道不算安稳,每一个人手里都可能有那么几条不清不楚的人命,尤其是军官。
杀生多了,身上煞气重,百鬼都要避着走,所以有恶鬼怕恶人之说。张雪不知道夏波手上有多少条人命,但她只觉得安心,就连这可怖的秦家村都在这份安心下变得富有诗意起来。
夏波不是多言的人,他甚至没再提之前的话。张雪有些紧张,她踢开脚边的石子,石子轱辘转,撞到了夏波。
影子一停,张雪也跟着停下,她捏紧拳头,鼓足勇气道:“金伊瑾不是掉下去的。”
“我看见一只手从地底下钻出,把她拽了下去。”她看见夏波转过身,于是又道:“是秦望舒交代我不要告诉你们。”
耶稣被钉于十字架而死,死前他曾大声说:父啊,父啊,为什么离弃我?我将我的灵魂交在你手里。
第6章奏乐(上)
投靠叶大帅的这些年,夏波见过很多人,形形色色,与他过去的岁月里形成鲜明的对比。穷苦人家的女儿未必会为一口饭折腰,但富家小姐的翻脸却比翻书还快。
“她知道吗?”
张雪面色一僵,尴尬之情不过转瞬即逝,就归为了平静道:“重要吗?”
夏波又嗤笑了一声,他背着月光,高大的身影匿在黑暗中,牢牢地罩住张雪,这个角度正好能清楚地瞧见她脖子上的十字架。
“在军队中,出卖队友是头等罪,被抓到就立地枪决。在平日里,这算是墙头草,风吹时两边倒,那没风时呢?”
张雪没说话,她仰着一张脸,高烧带来的发热像是在雪中的一点红梅,美得惊心动魄。有些人美而不自知,张雪却是把恃美行凶的优势发挥到了最大。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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