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那日,王氏带了宝珠专程到县里去拜访吴家,一来作为男方家长,跟他们拜个晚年,二来具体商议一下彩礼的事儿。
吴李氏心头自然高兴,彩礼的事儿前头虽大体是说好的,五贯的彩礼钱儿,另备些布料首饰,王氏却又亲自来了一趟,表明她屋还是极为看重自个闺女的。
殊不知她屋前头也不安宁,去年润泽没考中增生的名额,她家老爷在屋里成日抱怨着,直说当初看走了眼,几次打定主意要去退亲。
自打上回见过王氏以后,李氏对这门亲倒十分满意,暗自定了心。男方屋里虽穷些,到底未来亲家是个实在人,将来亏不下闺女。丈夫心气儿高,一心想让闺女作官妇,可就是放眼县里,也没几个符合他要求的,有那么几个秀才郎,那屋里也是眼界儿高的,闺女嫁去了,日后还不得小心翼翼去做人?王氏屋就不一样,她早就方言不叫玲珑去下地做活儿,嫁去了,左右不用去受苦头,这样的婆婆不比县里的来的好?
可她是个柔和脾气,就是心里有些想法,哪里劝的过吴老爷,便叫玲珑去说服她爹。
亏得玲珑聪慧,说前头也不是没打听过,王氏屋原来穷成啥样儿了?也就两三年的功夫,她屋小闺女到了县里,屋里一下子就有了钱儿,供了她哥读书考秀才不说,屋里养猪养牛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前头听说又换了大铺面,再往后,他屋还能差了去?
吴老爷心里动摇了些,到底还是不甘心,说是再有钱儿,也不过是商人,上不得台面
玲珑不依不饶,跟他表了决心,说是自打遇见润泽,便觉着他极合心意,说润泽屋将来就是没钱儿,他就是考不中举人,自个儿也是中意他的,旁的人屋里再好,她也瞧不上眼
她一通儿狠话说下来,吴老爷才叹着气,彻底认同了这门亲。
回过神,吴氏急忙就将她们母女俩往屋里请,笑着说是好容易亲家母来了,自个惦记着张罗些好吃食,一时走了神。
王氏见她的称呼已经换成亲家母,心头倒也受用,忙让她别去耗费,母女俩也吃不动,少办几个素菜就成。
说话着,李氏引她们进了厅,吴老爷也从外头迎了进来,他面上倒还和善,笑着问王氏过年好,又问宝珠话儿,年里跟她哥学字儿了没有。
宝珠努努嘴儿,“今年没顾上,娘整**着做针线活儿哩”
王氏笑着嗔她,“这娃儿”
吴老爷抚须点着头,“是该学学,也是半大闺女了。”他一撩袍子坐在上首,招呼王氏两个坐,等她们坐定了,这才去问:“新铺子也收整利索了吧?”
王氏笑着点点头,“倒也算顺遂,前一向生意倒兴旺着。”
宝珠笑着插话儿,“那铺面贵着哩,屋里的钱儿都填了进去,也不知啥时能回本儿。”
吴老爷眉头微不可察地抖了抖,点着头,倒没去答话儿,只是面上倒又严肃起来,也不知心里盘算着什么,半晌,才说:“玲珑自小也是没吃过苦的,每日三餐也算可口,身边还有个丫头伺候着,我这当爹的,实在不希望她将来成日去吃粗茶淡饭。”
王氏本在心里暗自责怪着宝珠不会说话儿,可见吴老爷面色忽然严肃了下来,又有意去说自个儿闺女,心头便不大高兴,头一次觉着丈夫到底没说错了他屋,前头只隐约觉着他屋势力,今个倒着实叫她遇了一遭。
深吸一口气,隐忍着心里的不悦,面上倒露出些难堪,干笑几声,“总也能缓过劲儿的,就是缓不过来……”
吴老爷忽然重重放下茶杯,瞧一眼王氏,“那也不必再去准备彩礼了”
王氏顿时愣住,前头觉着吴老爷虽古板,倒也是个谦谦有礼的人,竟未料到他脾性这样奇怪,对他忽然发作吃了一惊,一张脸上忽青忽白,正要去说话,冷不丁偏厅帘子被人撩起,伴随着一阵哗啦声儿,玲珑步履匆忙地进了厅,嗔怪着唤了一声,“爹——”
旋即对王氏行了个礼,笑着问她过年好。又转过身,面朝正向儿,恨恨去瞪她爹,柔柔弱弱地开了口,“媒婆说了亲……”红着脸瞧一眼王氏,“姨又递了帖子,日子也订下了,这桩亲怎能不算数?叫女儿日后怎么做人?”
吴老爷被噎的一窒,哼了一声,半晌没做声。
李氏适时进了屋,笑着去拉玲珑,“这孩子,没规没距的,你爹正和你姨叙着话儿,怎的就出来了?”
玲珑脸上又红了三分,微微低了头,“宝珠妹子来了,我便来瞧瞧。”
李氏顺势笑着去瞧宝珠,“说起来,宝珠今年比去年还俊了些,小脸儿真白嫩,真得人喜爱。”
王氏一张脸半晌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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