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铁贵听她说完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坐在凳子上直叹气。润泽跟润生不敢插话儿,也就宝珠偎着她娘劝了好一阵子,说是甭管二叔回来不回来,老天爷在上头看着呢,二婶这样好的人,总不能一直遇上难处,今年虽然出了这样的事,没准来年便能否极泰来。
王氏一听这话儿,倒猛地坐起身,“娃儿她爹,难不成咱屋里有了不干净的东西,该是到庙里求个符了吧?”
陈铁贵哼了一声,驳她:“哪有那么邪乎,有了那玩意,红玉的病就能好?”
王氏抚着额头叹气,“今年屋里头不大顺,你自个儿算算,前头好好的豆子,钱儿没卖上几个,又逢上红玉得了那病,你那二兄弟又跑了个没影儿,这几桩加起来,还不算倒霉?”
陈铁贵想想也是,说是既然王氏想去便去一回得了,趁着年没过,干脆明儿一家子上县里的大怀寺里去一趟,那里香火足,也不图自家多么富贵,左右求个平安就是了。至于王氏说的屋里有了邪气,他是不信的,直说王氏神神叨叨。
王氏由着丈夫去说,并不跟他争,屋里今年连着出了这几桩变故,知道红玉的病求神拜佛的兴许也没得救,可她也没了其他法子,去庙里不过是图个心安,再念叨念叨几个娃儿,希望润泽将来考学顺顺利利的,润生跟宝珠娃儿也能平平安安的长大。
第二日一大早,一家子就起了身,吃过早饭便收拾着往镇上去。
王氏对这回去上香的事还是很上心的,前一天晚上便连着烧了几大桶水,叮嘱几个娃儿洗了澡,自个跟丈夫也洗了洗。陈铁贵说她忒讲究,她说不去便不去,既然去了便要诚心诚意的,见了菩萨,干干净净的,心诚些,再给些香油钱儿。那些个神佛菩萨的,可都在天上都看着哩,端看心诚不诚。
陈铁贵被她说了个哑口无言,到底还是跟着洗了一回。
时近年底,寺院里香火正浓,多是来烧香还愿的,王氏几个下了板车,取了香火包袱跟着人群往寺内去。
大怀寺是个三进院落,第一进是信徒们烧香跪拜的大殿,再往里头的中门是主持讲经,和尚们早晚课时进出的院落,后院则是僧人们休息居住的僧舍。
王氏跟陈铁贵进殿上香,吩咐几个娃儿就在殿外头等着,说是小娃娃心不诚,不宜去惊扰菩萨,瞅着院落里人来人往,又不放心地叮嘱润泽跟润生两个看护好妹妹,别四处逛悠的。
宝珠前世是从来不相信神鬼这一说的,可自己能够莫名其妙地因为一次意外事件灵魂重生于古代之后,便有些摸不准了,心说天地之间兴许真的存在着另外一种神秘的力量呢?否则,又怎么解释她的遭遇?
润生本想进去瞧,没得王氏的同意,这会儿便站在殿外东瞧瞧西看看,不时指着大殿各处的匾额去问润泽写的什么。
润泽皱着眉一一念给他听,念到外殿墙壁上一块“有求必应”的牌匾直摇头,润生转身问他:“一有了难处便来求菩萨,天下间这么多的人,菩萨们能忙的过来么?”
润泽想了想,叹了一阵子气,“求神拜佛之事,也不可尽信。”
润生又问润泽,既然是骗人的,为何前头却不拦着他娘,他倒板着脸儿不吭气了。
宝珠笑着去拉润泽的手,仰着脸儿说:“娘昨个还念叨着,今要给菩萨念叨着,好让大哥能考中秀才”
润泽笑着刮她鼻子,“就是神仙们不肯帮忙,大哥卯足了劲也要考上。”话音刚落,忽然听见旁边有人大声唤着:“润泽,润泽……”
润泽扭头去看,原来是县书院的同学贺兰锦,他比自己小了一岁,也是去年便中了府试,跟他一样,算是读书读的极好的,因他来的晚,平日倒并不如何打交道,书院里有人传,他屋里在县城也是有些权势的,不过这些传闻他一向不怎么理会,只知道他家里人前头给他请了夫子,专门让他在屋里学,并不入学里,不知为何今年又进了书院,这会儿见他笑嘻嘻过来了,惊讶地问道:“贺兰,你怎么也来了?”
贺兰锦往后瞧了一眼,“整日在屋里读书无聊的紧,今儿陪娘来寺里还个愿。”又扬起下巴朝身后那妇人喊,“娘自个儿去罢,我遇上学里同窗要叙一会话儿”
宝珠站在他哥旁边儿目不转睛盯着他瞧,左看右看,那人可不就是当日自己卖糖葫芦时遇上的大高个儿,他叫贺兰锦么,没料想他竟然是润泽在县里的同学,这会儿突然碰上倒给她惊了一身冷汗,一想起自个儿卖糖葫芦的事她大哥还不知情,心里就有些发慌,刻意将大半个身子慢慢往润泽后头扭,却还是被他视线极快捕捉到。
宝珠心里一沉,却仍不死心地把小脸儿往润泽身后缩。
因贺兰锦一时半会儿看不清她,倒也没发话儿问,只问起润泽一些琐事。润生见他们说话儿,也不打扰他们,笑着走开了。
润泽见润生只在四周转悠着,并没走远,便没去喊他,一一答了贺兰的问话儿,又问他开春四月的院试准备的怎样。
他似乎是没料到润泽会这样发问,歪着脑袋想了想,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倒也没个准儿,用心去考便是了。第一回院试,便是不中也在情理之中。”他说着话儿,眼睛却不时往润泽身后去瞟,那个小小的身影总让他觉着眼熟,却又一时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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