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武当派四十年埋头忍辱那段日子,天一道长满腔怒火,尽化作辛酸的泪珠,眼中泪光隐隐,直欲倾泻而下。
可是,他不能让眼泪流出来,不但不能流眼泪,更连悲戚忿恨之情,也不能流露出一分,否则,师兄弟三人,当场便将血溅崆峒。
权衡轻重,天一道长终于强忍悲愤,凄然一笑,轻轻道:“武当无字真经,闻遭奸人仿制,前些时,江湖曾迭连出现了三部之多,惟因该经既无字迹,孰真孰假,委实难辨,宫大侠所得,难保必非赝品。”
宫天宁嘿嘿笑道:“真经可以假,武当不传秘学‘玄门散罡法’,总该不会虚假吧!”
天一道长淡淡一笑,道:“贫道从师五十余年,对本门武学,均涉猎一二,竟未闻‘玄门散罡之法’。”
语声微顿,又道:“不过,宫大侠既从经中参悟妙谛,姑无论是否无字真经,都是值得恭贺之事,过些时,贫道返观,再将敝观中存放的那一部祖传‘无字真经’取来,一并奉献宫大侠,那时宫大侠不难举目评定孰真孰假了。”
宫天宁听了这话,一时语塞,愣了片刻,方自干笑道:“说得极是,宫某定当拜阅。”
二场凶险,总算被天—道长镇静地化解下来,约略谈了片刻,宫天宁尚须接见其余投效的武林人物,亲自起身,送天一道长等出厅,并嘱接待之人,好好安顿食宿之处。
天一道长等一走,“百丈翁”宋英立即趋前低语道:“山主看这三个杂毛,来意有诈吗?”
宫天宁反问道:“依你看呢?”
宋英沉吟片刻,道:“若依宋某直觉,他们必是诈降无疑,但经过山主一番试探,如今又觉得不象诈了。”
宫天宁笑道:“何以见得?”
宋英道:“他们初来之时,忍辱吞声,大非一派掌门之尊所应有的气慨,宋某故疑其有诈,但适才山主提及无字真经,天风道人竟脱口问起山主从何而知经中秘学,他们若是诈降,焉能出些顶撞之言?”
宫天宁冷笑道:“错了,正是因无字真经的事,宫某已试出,这三个杂毛,必是诈降。”
宋英骇然—惊,忙问:“山主从何而知?”
第八十章 赵氏废园
宋英听宫天宁断言天一道长必是诈降,大感惊讶,忙问道:“山主由何而知?”
宫天宁冷笑道:“他们明知无字真经业已失落,天玄杂毛一命呜呼,却强言真经仍存在武当山,显然是掩耳盗铃之举。”
宋英道:“也许他们还没有得到天玄生死下落。”
宫天宁沉吟一下,道:“你将他们安置何处?”
宋英陪笑道:“就在新建造的东厢第七间套房中。”
宫天宁回头向四位喇嘛一笑,道:“四位大师请依适才所议进行,劳累之处,后当面谢。”四大天王一齐合十应诺,起身扬长而去。
他站起身来,矜持来扫了厅下群雄一眼,迳自转身,退人屏风后去了。
宋英扬声吩咐道:“宫大侠另有要事待理,拜访客人,请入西厢客室歇息,容后接见。”
说着,紧随宫天宁退去。
厅上人丛中响起一片失望地嗟吁之声。
宫天宁和宋英穿过厅后一条狭小回廊,进入东间一密室,宋英掩上房门,轻轻从墙上旋开一处螺旋筒盖,两人面墙而坐,那筒口中,已清晰传来东厢第七间客房内人语之声……
天一道长领着两位师弟退人客室,略作盥洗,接待之人退去后,三人立即掩闭房门,天风道长首先说道:“宫天宁狂妄太甚,竟当直承取去武当无字真经,大师兄,是可忍孰不可忍,咱们……”
天一道长突然沉声叱道:“住口!休得信口胡说。”
他以指作势,向两位师弟示意噤声,然后举目细细打量这间房间,但见整栋厢房,俱是新建,布置陈设精致异常,一明两暗前后三间,两卧一厅,一切需用的东西,莫不齐备,但,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什么异样之处。
天罡道长迷惘地问:“师兄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天一道长点点头,低声道:“隔墙有耳,我等置身险地,言语行动,务必要谨慎小心。”
他绕室环顾,甚至一几,一椅,都仔细检视摩掌,总找不出可疑之处。
正在沉吟,偶尔抬头,见壁上悬有一幅山水挂轴,纸质以甚单薄。这本是一件细微之事,但天一道长不愧是领袖一派人物,心思慎密,目光如炬,暗暗向天风天罡递了个眼色,轻轻掀起画轴,果然,墙上嵌着一个铜管环口。
天一道长冷冷一笑,长身而起,单掌抚壁,贴耳筒口,正听见宋英关闭门扉,旋开筒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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