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汉恍然笑道:“老人家敢情意在借宿,小村房舍还有空余,老人家只管随意一夜。”
黑衣老人摇摇头道:“慢着,你别把事情看得太简单,我那住宿的地方,很不好安排,第一不能在人畜居住之处,第二不能在饮水泉井附近,第三不能在米粮菜肴存放之地,第四不能有窗孔通气的空隙,你能找到这种合适的地方吗?”
村汉听了怔忡半晌,苦笑道:“老人家怎的有许多忌讳?”
黑衣老人道:“别问我原因,有这种地方,我便借住一夜,要是没有,宁可在山中露宿,你我无仇无恨,我不愿害你。”
村汉想了一会,道:“照你老人家说来,只有村后一间久已废弃不用的地窖,或许能够合用……”
黑衣老人笑道:“有这间地窖,那是再好不过,就烦带路,一宿之后,必有厚谢。”
村汉迷惘地摇摇头,领着那黑衣老人向村后行去,别说他一个本份村人猜测不透,连左斌久走江湖,听了这番话,也深感迷茫不解。
黑衣老人遥遥跟在村汉身后,始终保持相距一丈以外,绕过茅屋时,突然鼻孔连耸,却步不前,喃喃道:“咦!这屋里什么东西?竟有这般异香?”
那村汉因有左斌嘱咐,只顺口笑道:“没有什么,老人家不必理会它!”
黑衣老人点点头,又走了几步,蓦地停步,道:“不,这气味好奇怪,你别瞒我,屋里必然有甚不可告人的事故……”
左斌此时正贴门而立,听了这话,骇然大惊,慌忙提气蓄势而待。
黑衣老人默然片刻,也就未再询问,一边缓步前行,一边却漫声道:“是啊,何必耽误大好休息时光,天都快黑了!”
脚步声渐去渐远,隐约却又听得他悠悠念着:“毫鼓三声尽,西山日又斜,黄泉无客店,今夜宿谁家——”
那吟声阴森而悠缓,含意更令人心惊,左斌倾耳静听,忽然觉得混身毛发,都根根竖立了起来。
但他苦苦思索,却始终猜不出这怪异的黑衣老人是什么来历?
他为什么偏偏在这时赶来借宿?为什么指定要那种古怪的地方?为什么踏草立枯,犬畜不敢接近?为什么又要念这首莫名其妙的诗句……
一连串全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第二十九章 南海毒人
左斌怔怔痴立,苦思难解,不知那黑衣老人的出现,到底是福是祸?
过了半盏热茶光景,那村汉已匆匆回到茅屋来。
左斌连忙问道:“你把那老人安置在什么地方?”
村汉道:“那老人家十分古怪,宁可不宿房舍,自己偏选中村后一处废弃地窖,那儿既冷又潮,唉!不知他今夜怎么睡法?”
左斌急问:“他到了地窖以后,又说过什么话没有?”
村汉摇摇头道:“没有,他只要了一盏灯,一束干柴,一只铁锅,其他什么也不要,现在已经闭了窖门,嘱咐谁也别去打扰他。”
左斌道:“那地窖可有空隙之处,能够看见里面的情形?”
村汉道:“门上虽有破缝,但那位老人特别叮嘱,叫人不许去偷看窖中的事,否则,生死由命,怨不得他……”
左斌毅然道:“你快告诉我地窖所在,我—定要去看看他在弄什么玄虚!”
村汉诚挚地道:“先生千万别去涉险,小的看那位老人家直透着古怪,他连小的送灯火应用物件去,也不肯让我走近一步,远远避开,好像很不愿意跟人交往……”
左斌道:“不要紧,正因他行止怪异,才要偷偷查看他在地窖中干些什么。我好像有一种预感,要救这五位中毒的人,只怕就在那老头子身上。”
村汉听他如此说,不敢再劝,只得把地窖所在详细告诉了左斌。
左斌叮咛他好好看顾屋中五人,自己匆匆扎束一番,闪身出了茅屋,仰望天色已暗,夜幕正从山腰漫布过来,荒村廖寂,偶尔一两声狗叫,益增恐怖。
暗算时刻,约莫在酉末戌初。
他心里速然一沉,自责道:“房中五条性命,全在我双肩之上,左斌啊左斌,两个时辰之内,如果得不到解毒之药,你也再无脸面活在这世上了。”
意念一决,猛一顿足,直奔村后。
依照村汉的指示,不多一刻,便找到那座废弃的地窖,窖洞靠墙边,占地却很广,洞口深约七尺,外面有残破的石栏,窖门因年久失修远远已望见破缝里透射出来的灯光。
左斌凝神戒备,提气蹑足,一步步沿着窖口石级欺近木门,不到门前,一股潮湿毒腐的气味,使人欲呕。
他连忙闭住呼吸,轻轻贴着门缝,一望之下,顿时被地窖中诡异情景,惊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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