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是要去往封地管理一方的,若是不通文墨、没有学识、头脑空空,怕是去了便成只知寻欢作乐的纨绔。陛下是期望裕王有所建树,造福当地,才这样安排。”
班贺说道。
裕王今年十六,恐怕皇帝是担心性子不羁的裕王没人管束,在外为非作歹,才在放他离京前,派人揪着裕王关在府里恶补。
孔泽佑点点头:“也对,青炜那模样,我都想象不出来他做起主来会是什么样子。两篇文章我一会儿就背下了,他还得靠长赢在边上挤眉弄眼提示。”
逮到机会就自夸。班贺笑笑,在他头顶轻拍:“只是心不在背文章上罢了,裕王头脑聪明着呢。”
“别说裕王了,你也得想想你的前程。你这年纪,农家子弟已经下地耕田了,读书人也早已筹备应举,不说盼着你出人头地,志向总是要有的。”
班贺状似随意道。
孔泽佑挺起胸膛,双手撑腰:“谁说我没有志向?我的志向是要像爷爷一样,当皇帝器重的天匠!”
也行。
班贺时常担心泽佑跟着他,本就性子跳脱,自己又无法成为严师,对他相对放纵。到时候长成个胸无大志的,祖传技艺都无心继承,那他可就成了千古罪人,对不起师父,更对不起师门先祖。
发下宏愿,孔泽佑觉得将来的事有些遥远,回到眼前:“旋哥去了西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这才刚走没多久。”
班贺忍不住说道。
孔泽佑努努嘴:“师兄不会想旋哥吗?”
班贺:“……”
他没法否认,也没法承认。
孔泽佑说道:“没在跟前,自然而然就会想。”
有时候,班贺的确羡慕他这样的性子,能如此坦率地说出这些话,像是不知矜持羞赧为何物。
陆旋也是如此,直白毫不掩饰。
其实仔细想想,对亲近的人承认思念,并不是什么需要羞赧的事。
孔泽佑掰着手指头:“我想爷爷,想爹,想阿桃,想孙姨,想杨典史,想鲁镖头,还会想好多好多人。”
班贺嘴角弧度浅了些,他从渝州回来后,并未告知泽佑杨典史一家现状。
这孩子那样情感充沛,听了定会伤心大哭一场。
从以前,他就格外关心阿桃。
小小年纪跟随班贺在外奔波,好不容易在一处落脚,还有个年纪比自己小需要照顾的小姑娘,一直处于被照顾位置的孔泽佑无法克制膨胀的保护欲,几乎将阿桃当亲妹妹看待。
与他们分离的日子里,那历尽艰辛好不容易走到一块儿,开始新生活,却落得一个病故,一个意外身亡,剩下的那个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而那场天灾中,遇难的苦命人又何止他们一家。
班贺回京后,向皇帝上疏,请求拓宽河道、开挖多条减河,由当地知州林孝宇监督实施,少说数十年,应当不会再遇到那样大的水灾。
这是班贺为数不多能为他们做的事情。
挥去心头阴霾,班贺扬唇一笑:“等你成为天匠,要多造福平民百姓,这才是你爷爷真正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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