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施妙染道:“舟意姑娘,你先回楼里吧。马上要入夜了,省得着凉染了风寒。”
许舟意抬头看着施妙染三人,见为首的姑娘未施脂粉的脸蛋自然地泛着红晕,鼻尖有一枚小痣,随着她一呼一吸仿佛也灵动了起来,再看她眉如远黛,眸似灿星,额上还绑着快黛青色的素巾,几缕调皮的发丝从发巾间露出来。她身边两个女孩,一位生得落落大方,一位眼神中透着股俏皮劲儿,从揭画那会儿就看得出,两人虽说是施妙染的婢女,但三人默契十足,关系也十分亲密。
她经历了背叛与污蔑,现下卸了刚才的一身傲骨,只剩对面前三人的羡慕。
“方才,多谢施老板……”许舟意瞬间觉得自己非常不堪,她拢了拢耳边碎发,向施妙染行了一礼。
施妙染三人对视了一眼,又看向许舟意,美人噙着泪,声音干涩,分明已经被刚才的遭遇掏空了精气。
“举手之劳罢了。”施妙染伸手将许舟意扶起,又摇了摇头道:“快进去吧姑娘。我们三人就住隔壁,随时欢迎姑娘。”
许舟意感激地点点头,回了楼里,施妙染目送完许舟意,也就招呼落笔和着墨回了赠雅轩。
她们谁也没看到,随着她们的离开,不远处有一人朝着朱掌柜点了点头,转身便消失。
三人回到赠雅轩,落笔连忙拉着施妙染问道:“小姐!这次怎如此高调地救下舟意姑娘?”如若知晓其中诀窍,暗地里告知周夫人,岂不是又符合平日里施妙染低调行事的风格,又可以不落周夫人面子地救下许舟意?
着墨也不解,这种两全其美的办法,施妙染绝不可能考虑不到,而且就刚才情况而言,施妙染也是当下才决定救人的。
“小姐,”着墨将院门落了锁,才快步回到施妙染身边低声问道:“可否是进宫出了什么事儿?”
着墨冷静沉着,且不久前才从魏元忠手里接过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因此她猜测定是进宫后的某些缘由才让小姐有了如此抉择。
施妙染摇了摇头,示意此处并不是说话的地方,然后道:“箱子呢,放在了何处?”
“在裱画室的暗房里。”着墨回道。
“走,进去说。”施妙染点点头,道。
裱画室的暗室里,落笔掌灯,施妙染和着墨则起开了那箱子。
只见那箱子里,躺着一张卷轴,两人小心翼翼地解开绳子,再将画平铺在了长桌上。
室内一片昏暗,唯有一秉烛光,照着那副泛黄的画卷。
那画卷十分陈旧,还有多处破烂和污渍,但这并不影响三人看到这幅画的震惊——画卷展现的是一场及其豪华奢靡的宫廷宴会的场景,左偏上处,君王一改威严,轻松惬意地倚在榻上,而他一旁坐着的各位妃嫔也言笑晏晏,而厅内臣子们与外邦来使列坐两旁,大家的眼神都汇集在画面中央表演的舞女上。
画作用极其写实的手法,描绘出了宴会其乐融融的场景和画中各个人物的神色表情,不过因有破损,给华丽蒙上了一层萧瑟,平添了物是人非。
“这难道……真的是皇甫嵩的《千秋夜宴图》?”施妙染手指微颤,喃喃道。
“可是,那幅画是否真实存在无人知晓。”着墨皱着眉,同样十分困惑。
不论其他,这画看起来确实是皇甫嵩的风格,此人作画十分讲究写实,他为皇室所作之图,与史书记载也无二差别。而且画中人物衣着发饰等,确实和前朝一致……
施妙染一时间思绪万分,如若是真迹,那对于丹青世家的她而言必然是极其喜悦的事,但是皇帝安排她秘密进宫,且对她如此叮嘱,那这画的问题恐怕不止这么简单。
她将顾虑述给落笔着墨二人,落笔道:“那就拒绝皇帝啊!说咱做不了另选高……哎呦你打我干嘛!”话未说完,她就被着墨点了点脑门。
“皇帝既然能让小姐私下里做这件事,那一旦有了差池,他也能让我们仨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如若真是为了简单修复重裱一副画,让小姐每日进宫便可,这分明是不想让跟多人知晓此事,而就在店里修复,是最好的掩人耳目。”
落笔一听其中奥妙,着急地啧啧了两声,又道:“那我赶紧去收拾一下!趁着夜黑风高!赶紧跑路要紧啊!哎呦!”
这下是施妙染点了点落笔的脑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三人能跑得了几日!”说罢,叹了口气,又道,“如今接下这烫手山芋,日后只能见招拆招。我今日高调救人,就是想找个由头让皇帝嘉奖于我。周员外家富可敌国,朝臣与其多有牵连,今日一事搓了周夫人锐气,我又刚好求魏元忠替我在皇帝那处讨了赏……全是险棋,但是为了保全赠雅轩,我也只能出此下策。”
落笔揉揉头,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而着墨则忧心忡忡道:“那小姐还有何打算?”
施妙染借着烛光,坚定地看着眼前的两人,落笔与着墨同她从小一块儿长大,共同经历过施家最得意的时光,而在落寞的岁月里,两人也未曾抛弃过自己。
她抿了抿嘴:“原本想着,我们三人就太平度日……但如今身陷囹圄,怕是高调行事方能保命。我想着让赠雅轩重新开张,让更多人知晓我们存在,来日宫里如想要演一出狡兔死走狗烹的戏码,或许也得有所顾忌。”
着墨和落笔听罢,对视了一眼,随后又展颜笑道:“我们听小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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