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南垂下头,在充斥着温暖的、薄荷味的车内香薰间,嗅到了一丝血腥气。
他垂下眼睛,相信这的确是个大新闻了。
那个人没有欺骗他。
他细细地用目光搜刮查理曼,果然发现他腰间鼓鼓囊囊的,似乎是揣了武器。
于是凯南识时务地倒退一步,遥遥地冲他微笑:“既然见了面,喝一杯去吧,怎么样?”
凯南突然出现在这里,查理曼已经猜出来事情要不好了。
可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他的后备箱里,正蜷缩着查理曼夫人的尸体。
他本来想要找一个黑市里的入殓师,去他家给妻子整饬遗容——至少让她看上去不那么凄惨,不会那么惹人怀疑。
但他辗转联系上的那些人,都委婉地拒绝了他的提议,不肯到他家里去。
理由也很简单:黑市里混迹的人都是人精。
上城区的钱不好赚不说,对方找到黑市做这脏活,工作内容必然是见不得光的龌龊事情。他们为了挣这笔钱主动送上门去,有命去,未必有命回来。
查理曼
没有那个在家就地分尸、湮灭罪证的胆,又不能由着人在家里腐烂,更不可能效仿过去的罪案,把人砌进墙里——这房子不久之后就要原地推平,拆成两半了。
不得已,他只能冒险出门来,打算把她直接拉到公共火葬场去,一把火烧尽了,再扒拉些别人的骨灰,带回去,说是她发急病死了。
烧了之后,一了百了,可疑就可疑吧,他管不了了。
总比她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被人看到强。
查理曼的一颗心像是落在火里,一路上,向各路
神仙祈祷,希望自己不要被人发现。
银槌市里的宗教芜杂,查理曼茫茫然地想,或许总有一个能应验。
但他的祈祷没有被“神”听到。
银槌市里唯一的神,叫做利益。
而如果查理曼夫人的尸体在他的车里被发现,查理曼就是百口莫辩。
换在以前,他还可以用钱贿赂凯南,让他闭嘴。
可他现在,是真真正正的人财两失,家破人亡,连空头支票都没有底气开出来了。
对于现如今的凯南,查理曼本身就是一笔巨大的利益。
……也是最后的利益。
榨干了这一笔,他真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查理曼默不作声地抓紧了方向盘,细声细气地哀求道:“凯南,看在我们两个以前的关系上……”
凯南笑了:“丹,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只是偶然在这里遇到你,打个招呼。”
查理曼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我能解释……她真的不是我……”
话到嘴边,他才觉出了其中的苍白无力。
没法解释。
那就不用解释了!
他猛然收声,踏下刹车,直直往前冲去,要撞开凯南和拦路的车子,把后备箱里那个大型的人形垃圾扔掉。
什么妻子,什么爱侣,他不要了!
在查理曼几乎要撞到一个手持着相机、眼看要躲闪不及的年轻记者时,斜刺里杀出了一辆车,以高速撞向了他。
查理曼受了这全力一撞,立即偏离了道路,车胎打着旋原地转了一圈。
而他本人被骤然弹出的安全气囊迎面击了一下,鼻血长流,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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