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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第2页）

&esp;&esp;现如今日子也不过是勉强果腹，连赎她大哥的银子都凑不出来。至于她，还得十年才能出去，有钱没钱都得熬到二十五岁才可。

&esp;&esp;宫女出宫这是开国皇帝发慈悲，也是为了将尚有生育能力女人放出去嫁人生子增加人口。可说到底，规矩是规矩，也得有运气活着出去。

&esp;&esp;六月进宫五年，当初睡一个通铺的十二个姐妹，不过只留下五六人。但凡生点病，就被挪出去，最后是死是活还有谁在乎。命大的还能活着回来，其余的一个席子就被扔到乱葬岗上。还有那耳朵长了，眼睛尖了的，听见不该听的，看见不该见的，做了不该做的，能好好活着才怪。

&esp;&esp;所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冷宫再不好，总还不会随便被人折腾得没命。不处在利益纠葛圈子里的，才能长命百岁。

&esp;&esp;六月正迷迷糊糊这么想着，便听见屋子里一阵乱嚎，尖利刺耳，将她吵了起来。

&esp;&esp;苏木也被吵醒了，嘟嘟道：“这帮子女人，来了这地还不老实，天天要死要活，活该被厌弃。咱们继续睡，懒得理她们。”不是她们心狠，看多了谁还会在乎。

&esp;&esp;六月看苏木又沉沉睡去，也不多说什么，一个人往西院走去。叫上两个老婆子，用钥匙开了东西两院之间的铁栅栏门，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虽说心铁，却也不想见人命。

&esp;&esp;却说为何，原来是刚来的丽妃和早一两年进来的两个前贵人滚在一起。

&esp;&esp;六月看她们战得正酣，自然不会硬帮一二，只待她们自己折腾。只要不出大事，就算对得起职责。

&esp;&esp;这两个贵人，六月记得，刚来之时尚且很有几分颜色，妖妖娆娆很是动人。不过几个月，她们就失去娇颜，如今更是像常年少食老妪一般可怕，皮肤灰色暗淡，皱纹丛生，岣嵝着眼珠子，手指如鸡爪一般枯瘦，煞是可怕。

&esp;&esp;这两个贵人不是别人，正是丽妃当年的姐妹，后来的仇人。

&esp;&esp;一个骂：“你这个贱人当日不过是我房里的洗脚丫头，仗着有几分姿色就爬上龙床。我且不怨你，还帮你往上爬，你却反过来陷害我损伤龙体，将我打入冷宫。如今你也受到报应，真是天道不爽。”嘴上说得还算客气，鸡爪子早已往丽妃头上脸上好一顿招呼。

&esp;&esp;这人是因为用生情香被发现而被弃。这年头，宫妃多多少少会用些香，但这人用的劲道大了一些，差点掏空了皇上的底子，也是活该倒霉。

&esp;&esp;另一人也阴森森笑，“可不就是天下好处

&esp;&esp;丽妃喜欢见财起意之人，只要爱财，就会被打动。她解开裙子，小心摸了一下，掏出一个手镯，双手递给六月。

&esp;&esp;六月皱了一下眉，虽然知道这手镯本身并不脏，可看丽妃那么一个猥琐动作，就够恶心人。可东西真是好东西，白玉通透至极，水色极好。可惜了，这么好的玉作甚要缠上一些金丝，纯属多余。

&esp;&esp;丽妃看六月皱眉，赶紧赔笑，“这玉乃天山老玉，这金丝意味恩爱缠绵，寓意极好。”说到这里，她似哽咽一般，应是想起了恩爱一朝散，哪里有什么好寓意。当初皇上将镯子亲手为她戴上，握着她的玉指，抚着她羊脂一般剔透肌肤，说尽缠绵情话。可如今，不过是转眼就抛弃，真可见美人最是一钱不值。

&esp;&esp;六月眼皮低垂，不去看丽妃做作之态。有什么好叹息幽怨，宫里多少白头宫女，多少枯骨红颜，丽妃这样爱作之人只是被打入冷宫，已很算幸运，还不满什么。

&esp;&esp;丽妃看六月耐心将要用尽，便又低声求道：“姑娘，且请您帮带一句话而已。只要带一句话给六皇子，其他事情姑娘一概不用多做。”

&esp;&esp;六月冷笑，“奴婢乃卑贱之人，哪里是相见谁就能见。娘娘您还是自己留着用吧。”她是谁，皇子是谁，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

&esp;&esp;丽妃苦苦哀求，“姑娘，真的只一句话就可。妾身也不求姑娘何时带到，顺带一说而已。”说着，又掏出一副金链子，“这真的是妾身最后一点保命东西。这手镯可能不好出手，可这宫里，金饰却是硬货，定然能让姑娘日子好过一些。”她姿态已经低到尘埃，只因这也是她唯一出路。她知道，到了这里，出去可是千难万难，有银子留着还不如豁出去拼一把，万一有用呢。

&esp;&esp;六月接过两件东西，丽妃不愧是宫女出身，知道这时候黄金比宝玉更有用处。六月虽然用不到钱打点一二，可她家里太穷，而这些东西甚是不错。

&esp;&esp;这冷宫里，但凡聪明的进来，总能带进来一二好物件。她们也能趁机得利，帮人一把，自拿好处，是笔不错的买卖。发不了大财，但都是比较安全的财，也还不错。

&esp;&esp;六月自然不信这是丽妃最后的好物，但她也不贪心。一句话，而且还是没有期限要求的一句话，这两件东西就足够。做买卖，她还是略有那么一点良心。

&esp;&esp;“好，我留下，也会记着。你且说是哪句话。”六月看着丽妃的眼睛说道。

&esp;&esp;丽妃凄然一笑，“妾身只求您见到六皇子之时说一句：重阳阁，日落天。他自会知道是什么事情。”

&esp;&esp;六月看丽妃眼下好似可怜，心里却不为所动。这些宫妃，一个比一个会吃人会装腔作势，她要是真信了丽妃委屈，那才是把自己坑了。

&esp;&esp;六月点头，重复道：“重阳阁，日落天，我记下了。”说完便离去。

&esp;&esp;宫里没听过重阳阁这么一个地方，她也不想多猜。她现在只需要等着一个月之后和爹娘见面之时，将银子好好送出去就是。至于那一句话，她能记得就记，记不得就忘了呗，管她什么事。

&esp;&esp;丽妃若是知道看似心善的六月这样不负责任，不知她是否会吐血而亡。

&esp;&esp;刚刚六月拿好处之时，早把婆子打发到一边。婆子们也知道规矩，不敢多问。不过，六月也向来不吃独食，从兜里拿出十个大钱，笑道，“拿去买酒吃。”

&esp;&esp;宫里面上宫规甚严，恨不能说话做事都拿尺子量着来做。只私下里，甚事都有可能。消息买卖，货物倒卖，甚至宫女太监互相安慰，都不算大事，吃酒赌博更是屡禁不止。宫里是个压抑到死的地方，有钱不让花，岂不是逼人尤其是太监和无所出路的婆子去死。

&esp;&esp;婆子甚是满足，这也就是六月姑娘，若是苏木，可是一个大钱都不便宜她们。有个更会算计的比着，六月还算大方。

&esp;&esp;六月回到东院，苏木已经睡醒，却什么也不多问。不成文的规则，好处谁沾了是谁的，谁也不要多问。尤其六月本就比苏木资历老一些，苏木更不会多说。何况，苏木心里一直觉得，六月是极有主意之人，且长相漂亮，做事利索，心又该狠狠该善善，很有章法，总觉不是久居人下之人。不过，苏木也就是这么一想，因为六月还真没做出任何巴结人的举动，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esp;&esp;这事就这么过去，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六月从不会为了帮不相干的人而影响自己的生活。

&esp;&esp;这日正午，轮到苏木去下人膳房取吃食，晚了半刻钟才回来。

&esp;&esp;六月笑，“又到哪里找食去了？天天嚷着冷宫伙食太差，可也从没见你纤瘦过。”

&esp;&esp;苏木撅嘴嗔笑，“姐姐最爱编排我。我哪里是去找食，不过是拿着姐姐的两个洋柿子去换口肉吃，看，还给你带了两块，趁热吃吧，再放就不新鲜了。那井水镇过的洋柿子，可是好东西。”

&esp;&esp;原来六月家里是农户出身，从小就跟着爹娘干农活。虽然做的不甚多，但看得却多。且她总觉得自己记忆里有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好像过过一辈子似的，脑袋里知道的东西总觉得不少，从小当自己大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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