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丽温和的笑容,不无勉励劝说。
司裕接过纸笺,折好后精心藏起来,向来没什么情绪的脸上难得露出笑容,“我记住了。”
而后,踏着夜风抬步离开。
走出几步,忽而往暗处瞟了一眼,随手折了段树枝朝着那边掷过去。
——司裕向来极为警觉,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落入耳中,不过方才在亭中时,他的心思都系在阿嫣身上,加之谢珽神出鬼没,竟未曾留意。直到此刻出了凉亭,他才觉出不对劲,猜出来人身份后并未声张,只拿树枝戳破。
暗影里,谢珽抬手接住。
极寻常的一段树枝,到了司裕手里,却也有短剑般迅疾的力道。
谢珽瞧了眼踽踽而去的少年,目光落回阿嫣身上,就见她收拾好笔墨,正与玉露往屋里走。比起去岁初见时的稚弱,她如今身段渐而纤袅,云鬓花钗,玉色娇颜,步履盈盈走远时,夜风里摇曳生姿。
他站在那里,目光静静落在她的背影。
谢珽幼时顽劣张扬,袭爵后铁腕纵横,从未如此刻般,躲在暗处默然瞧着谁的背影,不欲为人察知。
甚至暗生失落。
听到司裕的问题时,其实他也心存好奇。
王府小院里的事早已远去,经了小半年的小火慢炖,小姑娘亲口承认喜欢他,亦不再如从前般刻意躲避他的亲近。
夫妻相拥而眠时,她会不自觉的贴在他怀里,睡得安静又乖巧;携手游玩时,她会如寻常少女般雀跃欢喜,望向他的眼睛里满藏欢喜;床榻缠绵亲吻时,她会试着回应,笨拙却温柔;宫宴上他被污蔑,她还会忍不住开口维护,咄咄逼人……
谢珽十分确信,她是喜欢他的。
那种夫妻间的温柔亲近和心有灵犀,身在其中的两人都心知肚明,绝非旁人能比。
以至于方才驻足时,他以为会听到肯定的答案。
结果她说不知道会不会离开。
虽是情理之中,却仍如半瓢凉水兜头浇下,一把将谢珽从美梦里拽回。
她究竟在顾虑什么?
为何仍旧不敢全心的信任他?
谢珽一时之间猜不出来,但此刻夜深风凉,情势却不容他为此事纠结,亦不容费时深问。他静静站了片刻,只能宽慰自己,阿嫣忽视了周希逸,对司裕并无半分私心,亦为他动摇了和离之心,终归是可喜之事,不可贪图太多。
如是片刻,诸般情绪皆被克制住,他才抬步入屋,姿态端稳岿然如旧。
……
屋里,阿嫣正准备宽衣沐浴。
瞧见谢珽,忙迎了过去。
男人脸上有点疲惫,丝毫没有要盥洗就寝的意思,只将她揽进怀里,躬身亲了亲眉心,低声道:“今晚有点变故,须先送你离开。”见阿嫣愣了一瞬后面露忧色,他又勾了勾唇,“放心,都是周密安排过的。陈越先护着你北上,我办完这边的事,就去与你会和。”
“会很凶险吗?”
“不至于太凶险,但要钓大鱼,难免要翻起点波浪。”谢珽说着,示意玉露将披风拿过来,给她披在肩上,温声道:“太傅那边陆恪已经去打招呼了,我送你尽早离开,免得连累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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