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放着那枚玉佩,宁儿正端坐在椅子上,挺胸直腰地写诗作赋,以排遣心中抑郁。昨天孽亦真说了,相思之毒的解药就在玉佩里面,如果她想要,就把玉佩砸碎。但她没有砸,因为她不忍心,因为这是孽亦真给她的、唯一没有改变的东西,她怎么忍心亲手砸碎她。可只要一想起孽亦真毒发时那痛苦的样子,她就忍不住地打哆嗦,怕那是她所承受不起的。
为免自己多想,她才让人拿来笔墨纸砚,写写字,做做画,把那些不好的念头都从心里赶出去。“几日行云何处去,忘了归来,不道春将暮,百草千花寒食路,香车系在谁家树……”她呆呆看着自己写下的词句,因为手腕上被孽亦真抓出的淤伤还在,她握笔都有些不稳,写出来的字都给人一种虚浮的感觉。
不知道过去多久,她疲惫得连起身到床上去的力气都没有,头慢慢低了下去,就这样伏在桌上睡着了。
少顷,百里公子悄然进来,他本来是送解药给宁儿的,看到她只披着那么单薄的一件衣服就昏昏睡去,轻轻叹息一声,上前抱起她。“这是---”视线落在宁儿写的手稿上,他越看越觉得这字迹相当熟悉,“在哪里见过呢?”好像还是不久以前,对他来说非常重要---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
他皱起了眉,匆匆把宁儿放到床上去,替她盖好被子,又折回来拿起那张纸仔细地看,用力地想。慢慢的,有什么东西从记忆深处浮了上来,他眼睛亮了亮,一阵风似地奔回自己屋里,翻箱倒柜地找起来。
“丢了东西吗?”孽亦真突然在背后开口,冷不丁还真吓人一跳。
百里公子头也不回,一双手翻得飞快,“是啊,大哥,我突然想起来很重要的事……啊,找到了!”他像个孩子似的欢呼一声,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张小纸条,连同宁儿那张手稿一起举到孽亦真眼前去,“大哥,你看!这个是宁儿的,这个也是,是她,是她通知我的---”
他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孽亦真下意识地后仰身子,躲开那两张纸,“什么?”
百里公子咳嗽一声,自己先平静下来,“大哥,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在京城南门客栈时,有人向我示警?”那件事他是在跟大哥会合以后才跟他说起过的,不过示警之人到底是谁,他们都不知道而已。
“
记得,怎样?”孽亦真点头,看到百里公子这反应,立刻明白了什么,“你是说----宁儿?”又是她?难道这次也跟上次一样,她迫于孔雀王之威不得不出卖他们,又不想他们身陷险境,所以暗中向百里公子示警?
“对,肯定是她!”百里公子用力点头,很兴奋的样子,“大哥,我就说宁儿姑娘心肠不会那么狠毒的,你也知道孔雀王总拿落日孤村的人威胁她,她不得不听他的话。不过她从来不想害我们的,这个就是证明!”这就太好了,大哥就可以不那么恨宁儿,也别再折磨她了。
孽亦真脸容依旧冰冷,似乎并不感激宁儿的这份心意,但不可否认的,他也承认百里公子的话:宁儿从来不想害他们,尤其是他。“难怪---”他眼里有异样光彩闪过,无声冷笑。难怪百里公子出事那天,宁儿大半天都不在,回来的时候脸色也不好,好像很。看来她是偷偷去南门客栈向百里公子示警,所以才会那个样子。
“大哥,你别再恨宁儿姑娘了,好不好?”百里公子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宁儿几次三番帮他们,大哥不可能一点都不感动,“你比我清楚,她只是受制于孔雀王,她真的很难的。”就像他一样,为了凤栖族那些人,他不是一样过了一年多丧尽尊严的生活。不过他比宁儿幸运,至少孔雀王没有逼他做出害人的事来。
孽亦真沉默下去,好像在认真想百里公子的话。当初他以为是宁儿再一次出卖了他们,为报复她,他强夺了她的清白,甚至以折磨她做为惩罚。可宁儿却没有把向百里公子示警的事告诉他,以期可以换得他对她稍稍的谅解。是因为她知道这并不算什么吗,还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是罪有应得,不值得被原谅?
“大哥---”见他半天也不说话,百里公子才要说什么,他却拿了那两张纸就走,“原谅人家了就直说,我又不会笑话你。”他笑着摇摇头,心里说不出的轻松。既然大哥这边没事了,他也该去做自己的事了。碧落黄泉的解药他还一直没有配出来,还有宁儿体内的蛊虫,也需要去找几味极难的药草,希望他们以后会没事吧。
宁儿才睡下没多久,正迷迷糊糊时,孽亦真一把推开门走了进来,一直走到她床前停住。即使是在睡梦中,宁儿仍旧立刻有所察觉,猛一下
睁开眼睛,本能地往后缩,“你、你别---”他该不会又想对她做什么事吧?昨天托百里公子的福,她侥幸躲过一劫,今天……恐怕没那么幸运了。
孽亦真淡然看着她,“能起来吗?”
“嗯?”宁儿一呆,简直不敢相信他会这样温柔地跟她说话----她承认,孽亦真的样子跟“温柔”扯不上边儿,仅仅是没有冷冰冰地看着她而已,“你、你想---”
见她怎么都起不来身,孽亦真干脆坐下来,伸手把她扶起来。他动作很轻很轻,像在呵护一件易碎的青花瓷器一样。等到宁儿错愕万分,又小心翼翼地坐好看着他,他从衣袖里掏出那两张纸放到她手上,“那天向二弟示警的人是你,对吗?”他虽是在问她,语气却是肯定的。其实,他早该想得到,宁儿能放他们一次,又怎可能忍心再看他们受到伤害。
宁儿身子一震,这两张薄薄的信笺于她而言好像有千斤重,她几乎要拿不住它们,手也抖得不成样子,“我……是。”
“嗯,我知道你很难做,这些日子……我不恨你了,明天我要回总坛,你要跟着我就跟,如果不愿意,你想去哪里,我送你去。”孽亦真低垂着眼睑,说出这些话时,他神情很平静,像在说着跟自己无关的事一般。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一切,他和宁儿之间的爱恨情仇,在他看来都成了过眼云烟,飘过无痕了吧?
宁儿呆呆看着他,半天都回不过来神。他说……不恨她了?就是说他不再计较她对他的出卖和伤害,甚至还愿意让她跟他回总坛吗?“我……”一霎时,她说不出心里是何感受,明明有很多话要说,喉咙里却堵得难受,连气都要喘不过来。
“我知道你恨我毁了你的清白,我不怪你,”孽亦真神情淡漠,反正宁儿对他是怨是恨,他都不会放在心上就是了,“你要回去找孔雀王是吗?等下我送你---”
“我不要!”宁儿突然嘶声大叫,反手抓住了他的衣角,瑟瑟抖着,“孽公子,我这样……这样已经不可能再回去,你、你如果不恨我,那就、那就让我跟着你,怎么样都行!”是的,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她的身子已经给了他,不管她是不是心甘情愿都好,反正从今往后,她再也不会跟第二个男人的。
孽亦真抬起眼眸看她,半晌后点了点头,“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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