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眼前的男人留着八撇胡,他声称是学校的油漆工。附小各建筑物墙体的粉刷都是他和工友一起完成的,其中也包括教室和厕所。教室内部的粉刷有着传统特点,一般都是在一米四以下的位置刷上绿漆,而厕所也是这样的。我不知道唐赫把这个油漆工工头找来干什么。这个中年男子给人一种敦厚感,晒得黝黑的皮肤说明他经常在室外工作,看到我这个书生气的家伙,他显然放松了许多。找到他的时候,唐赫身上的气势让他过分紧张了。
想想也是,被警察找去的人多多少少都本能地以为自己犯了什么法。
“你们把我找来有啥事啊?”工头开口,他的鼻尖直冒汗。
我摇摇头,唐赫看到我疑惑的表情,无奈地说:“你不是要找什么基准线么?我找了一上午,连物理学教授都请教了。根据你对墙壁上卡通画的猜测,我才想起了建筑上也有基准线,找来找去就找到了工头。”
“我不懂什么基准线啊,只要保证在墙上画一条与地面平行的线,然后在那条线以下涂漆就行了,也不用管漆是否涂得均匀。原来那条线就叫基准线啊!我们就叫它界限,管它叫什么,涂完给钱就行。”工头挠了挠腋窝,估计那里也出汗了。
“谢谢您的配合,您在给厕所涂漆的时候,有没有看到过墙壁上的卡通画,是一个人举着大棒子的形象?”
“厕所么?没见到过,啊——对了,有的,有的,是一个女厕所,忘了几楼了。”
“不对,不是女厕所,是男厕所里。”
“我敢肯定是女厕所,我们粉刷队里有个女工人,大家正在粉刷的时候她要赶着方便,我们都退出来了,当时我正在考虑那幅画肯定是要被油漆盖去一部分了。干我们这行的,很注意这些,有时政府大楼外的围墙要上标语,都是我们负责漆刷,怎么敢随便覆盖?”
我不解地看着唐赫,唐赫正托着下巴,他陷入了沉思。
“一般情况下,厕所都是以两个小人儿标志的。女厕所的标志是个穿裙子的形象,但是附小的不一样,为了帮助学生们记住英文单词,都会以英文标注,用高亮的荧光漆涂在门上,男厕所上写着MAN,女厕所上写着WOMAN,而且没有中文。这样的话,应该没有什么走错门的可能性。”唐赫自言自语道。
“可是几年前并不是这样吧?我记得朵诗她刚到学校工作的时候,门上还是用挂牌的,男厕所与女厕所的门上各自挂着区分男女的小人儿。所以,改成英文也就是近两年的事情,也就是说,卓伟应该有走错厕所的可能性。”
油漆工工头看着我俩你一言我一语,他有点急了,干咳了一声。我们把头扭向他。
“我说,不用这么认真好么,兴许是有人又再男厕所里画了一个同样的卡通画也说不定嘛,这不很简单么,我们涂漆的时候确实把女厕所墙上的卡通画给遮住了,有人再画一张不就得了!”
我和唐赫如梦初醒,别看工头不懂案情,但却能一针见血,他的话把我们带到了新的侦查道路上。
送走了工头,我和唐赫就目前取得的线索进行分析:
能进入女厕所并且在墙上画画的有两种人,这两种人必须对范青林去世的原因非常清楚,这两种人当中不排除有女性参与,也有可能是男性,但必须为低龄儿童,如果是大人,对于性别的认知度会增高,不太可能进入女厕所画画。
还有一点,就我所知,从我亲眼看到那个卡通画被毁坏的程度上看,是刚刚被破坏掉的。也就是说从被破坏的那一天起,有人就已经开始计划谋杀了,这个人要做的就是瞅准时机,可是凶手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要等到矛盾激化到了顶点,而这个顶点就是——
百小芳的死。
“你觉得百小芳的死因真的是自杀么?”唐赫听完我的分析后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是确定了么?不要告诉我又要推翻以前的结论。”
“虽然说这样的话你可能会生气,但是想想,如果范青林不那么害怕卓伟,并且注意到了身后的车,那么他就不会因交通事故而丧命。也就是说,卓伟并没有要害死青林的意图。百小芳是自杀,可是凶手却因为什么原因必须杀掉卓伟呢,也许卓伟与百小芳之间存在着非常大的矛盾——从范青林站在校门口罚站这一点可以看出,卓伟是个心胸狭窄的人,因为自己的名誉受损,就让学生站在校门口。那么,百小芳兴许也知道了卓伟的什么事情,以至于他会让学生在百小芳的脸上画出一道道线条。百小芳也是因此自杀的,是卓伟把百小芳逼上了死路,即使他不会被判死刑,也会以虐待未成年儿童和体罚学生的罪名被起诉,这不等于间接谋杀么?”
“就算是这样,杀死卓伟的人还是没有现身,你不要告诉我,这一切是吴幽丽干的。”我知道唐赫的话里已经带有明显的倾向性,所以我不高兴了。
“我没有说是她干的,可是不能排除嫌疑,因为和百小芳走得最近的就是吴幽丽了。这个孩子看起来天真无邪,说话却极为老到,城府很深,这估计是与自小无父无母有关。回想起来,每次和她谈话,她都能用笑来回敬你。最可疑的是,她睡衣上补丁里的孢子颗粒,与案发现场的一模一样。”
“反正吴幽丽失踪了,你们想找也找不到。只有找到了她你们才能问清楚。”我嘟嘟囔囔地,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对了,这两天都没见弟妹了,她在忙什么呢?还有一个月新学期都要开始了。”
“她、她辞职了,附小也要面临关门的危机。”我的表情里有些落寞。
“辞职了?要不要我帮个忙,有些培训机构的工资不比学校收入低,我给弟妹找一份工作。”
“请您以后不要再弟妹长弟妹短的了!”
“不叫弟妹叫什么,难道叫嫂子么?”
“我和她,离婚了。”
唐赫傻愣愣地杵在那,好像听了一段评书,然后声音变得严肃起来:“离婚是闹着玩的么?你们结婚才不到两个月!告诉我,为啥离婚?”
“她有别人了,就这么简单。”
我扭头离开,如果不是因为百小芳的失踪,我也不会被卷入这场命案,没有这场命案,朵诗也就不会觉得我不能给她安稳的生活。而我的责任在于没有给朵诗提供一个属于我们俩的空间,却一直住在一个我认为衣食无忧的出租房里。
我还是那个不愿意与外人打交道的范青木么?
我没打算把朵诗和我分手的原因过多向唐赫解释,这不是她的错。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下了场暴雨,稍稍冷却了空气中翻滚的热浪,到了六点半的时候,我已经洗了个澡,就着炒菜,吃了两个馒头。窗外的清爽空气让我原本低落的情绪有所改变。我换了件宽松的外套,打算到外面走走。形单影只,还是有些孤寂,可是回想到上本科那会儿不也一直这样么?好像又回到了很年轻的时候,觉得有些讽刺意味。
走着走着,我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抬头一看,原来是吴立达上次唱歌的酒吧。好久没听这小子唱歌了,看看他还在不在。刚一进门,就听见主持人拿着麦克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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