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蓝老爷昨日才接纪锦儿入府。16
蓝羽下学回到家中,便见着这个从未谋面的远房表妹,她还奇怪着呢。纪锦儿延宕多日,终于来到祁安府,为何没先去见她的未婚夫苏仕全?转念一向,她猜想,纪锦儿与苏仕全两人,毕竟还未完婚,可能她这表妹也有些女儿家的矜持。
蓝老爷说纪锦儿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让蓝羽带着来这名猫会,认一认这祁安府的小姐夫人。蓝羽虽觉得有些奇怪,但一贯不疑父亲的话,便答应下来,她怕纪锦儿空着手,本还想到猫儿坊为纪锦儿挑只猫,不曾想,纪锦儿竟带着一只猫。那猫还格外漂亮,绝不会让纪锦儿在命猫会上丢脸。
今日,纪锦儿果然以猫为贵,备受瞩目。
予安公主款款走来,她身后跟着的两名宫女,一人手中一只竹编的提篮。篮子里铺着棉絮绸布,各窝着一只猫儿。左边的是只神色恹恹的杂色长毛猫,揣着爪子趴卧着,半梦半醒的模样,对周遭的一切毫无兴趣;右边的是只圆脑袋,圆肚皮的灰色小猫,它正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猫眼,机警地扫视着幢幢人影,猫着腰身,压着前爪,似乎随时准备跳去竹篮,发起攻击。
众女围上前夸赞予安公主的猫。
公主的灰色小猫张牙舞爪,不许旁人挨近,也不许它的新主人碰,它在人影缝隙中瞧见轻焉,纵身一跃,跳下竹篮,踩过各样的绣花鞋,攀上各色的裙摆,冲到轻焉跟前,张着四肢,像只撑圆肚皮的蝙蝠,朝轻焉飞扑过去。
雪团从旁边的花丛中“咻”地窜出来,将那灰色小猫扑开,两猫抱作一团,在地上打滚厮杀,发出骇人的危险叫声。
“哎呀!”
众人吱哇乱叫,手足无措,无人敢上前劝架。
灰色小猫张大嘴巴,一口咬向雪团的脑袋,大有要将雪团咬成秃子的架势。雪团不甘示弱,两只爪子快如闪电,扑抓灰色小猫的眼睛,不把这敌人扣成瞎子誓不罢休。
予安公主走上前,呵斥道:“虎头!住手!”
灰色小猫已杀红眼,根本不听她的,它执着地张大嘴巴,试图咬住雪团的脑袋,但雪团的脑袋比它的嘴大,它又要躲避雪团的爪子,张过好几次嘴也没咬着雪团分毫。
轻焉拨开人群,正要冲去阻止时,一只黑猫先她一步,窜入战场之中。它发出呼噜呼噜的低吼,用那双碧蓝色的眼,危险地盯着两只扭打在一起的小猫。
突然,黑猫突然大张着嘴,发出一声嘶叫,呵啊——如裂帛一般,带着冲天的怒气与不耐烦。
两只打闹着的小猫一瞬停下,皆蹲在地上举着前爪,歪着脑袋望向黑猫,像两尊宅院门前为讨好事成双彩头而雕成的石像。
黑猫俨然如一只威严不容侵犯的猫王,冷冷看着两只已吓得呆住的小猫,打个响鼻,不屑地扭头,油滑的猫身也转过去。它徐徐向外走,迈着优雅的步子,众人自觉让出路来,顺着它油滑健美的身姿看去,便见纪锦儿正蹲在地上,摊着手掌,等着迎这美黑猫入怀。
宫女抱走虎头,轻焉抱走雪团,结束这场突如其来的猫猫大战。白氏忧心地拉住轻焉,悄声说道:“你该带只温顺些的猫!这小东西无法无天,竟然敢伤公主的猫,你瞧瞧,那些人看咱们的眼神……”
雪团似乎能听懂,朝着白氏呲牙咧嘴,舞弄爪子。
白氏指着雪团,警告道,“小东西,安分些!”
小宫女在一旁查看虎头的伤势。白氏目不转睛地望着,紧张地揪住轻焉的袖子。直到那小宫女摇摇头,她才拍着胸口,松下一口气。轻焉也翻着雪团脑袋上的白毛,确认它并未受伤,才终于放下心来。
白氏走去向纪锦儿道谢,说若不是她的黑猫出现,雪团只怕是要犯死罪。纪锦儿抚着黑猫,笑着说:“白姐姐言重,公主爱猫、怜猫,怎会治猫死罪呢?”
这话看似恭维予安公主,实则夹枪带棒。
白氏愣了愣,直觉不对,但一时又想不出,到底哪里有问题,不由得皱起眉头。
蓝羽连忙替她解围:“锦儿妹妹,白姐姐她绝无此意,公主对猫儿的爱怜之心,咱们都有目共睹,白姐姐又岂会不知呢?”
白氏见旁人看来,连忙改口:“是是是,是我失言。”
她本意骂一骂自家的猫,如同家长替自家犯错的孩子圆场,不料被纪锦儿三言两语架上,她倒成了暗讽予安公主爱猫之心的那个!
白氏挽住蓝羽的胳膊,“还是蓝妹妹懂我。”
她再看纪锦儿时,眼神明显冷淡许多。被人无缘无故下套,又有几人能够不计前嫌?
轻焉听得云里雾里,虽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又有怎样的深意,但她能察觉出二嫂有意疏远纪锦儿。这是件好事!她悬着的一颗心,稍微落下一些。
纪锦儿怀中那只桀骜不驯、目中无人的黑猫引起予安的注意。轻焉对此毫不意外,凭她上一世对予安的了解,知晓予安一贯喜欢驯服刁物,挑战难事,越是旁人不能办到的事,予安越要去做,越想做成!
黑猫展现出的强势,有别于其它的猫,凭它只肯与纪锦儿亲近这一点,便让予安公很感兴趣。不过,在她走近驯服黑猫之前,她先瞥了轻焉一眼,带着怨气与嫌恶地冷声警告:“都看紧自家的猫,别再蹦出个闹事的。”
她对轻焉的不满溢于言表,但到底是在气雪团竟敢与虎头斗殴,还是气着别的事,只有她自己知晓。
没能得到雪团,对于予安而言,确实是一件憾事,可她还不至于为一只猫,心心念念,耿耿于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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