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盛夏,已入子夜,仍旧燥热难当。蚊虫嗡嗡之声,不绝于耳,惹人烦心。
昏黄烛火旁,一抹倩影正笨拙地穿针引线,绣着两只“胖鸭子”。
烛光忽明忽暗,映照着阮轻焉的面容:皱在一起的柳叶弯眉,嘟起的红润小嘴,无不显示她的认真专注,哪怕白细细的脖颈被叮出包,她也只歪头缩脖子,不曾放下针线。
“娘娘,夜已深,歇息吧。”
轻焉笑着摇头,不肯罢手。
天明后,便是她与皇上成亲十年之日,她答应过,要送上亲自绣成的手帕。
“你说,皇上会喜欢么?”轻焉抚摸丝帕上的胖鸭子,“这鸳鸯,本宫绣得像不像?”
云怡不忍坦言,忿忿不平道:“皇上明知娘娘不善女红,却指定要您亲手绣,根本就是在为难您!定然是辛阳侯夫人出的馊主意!”
轻焉脸上笑意一瞬黯淡:“这宫中没有辛阳侯夫人,只有……”
一年之前,辛阳侯不幸战死,留下夫人阮慕琉。轻焉可怜亲妹守寡,寝食难安。皇上曾与辛阳侯结拜,不忍其遗孀流落在外,便将阮慕琉接入宫中照顾,以慰辛阳侯在天之灵和轻焉思妹之情。
轻焉不知为何,皇上照顾她的妹妹,比她还要尽心,甚至一夜醉酒,错将阮慕琉当作她……辛阳侯若是知晓,在天之灵岂能安?
“皇上已封慕琉为德妃。”
轻焉苦笑着说,心里发酸。她不愿与慕琉共侍一夫,赌气数月,可皇上并非有意,也向她解释过,若非慕琉怀孕,那事也就罢了,她应该相信他。他们做了十年夫妻,他总不会骗她。
“夸擦”一声巨响,仿佛劈在轻焉头顶。她吓得一哆嗦,被绣花针刺破白嫩指尖,顿时冒出一滴鲜血,滴在洁白的手帕上。
轻焉慌了,无措望着染血的手帕,求云怡替自己想法子。云怡巧手绣花遮掩住血迹。轻焉巴巴望着,眼都不眨。
这一夜,主仆二人皆未眠。
天光乍破时,轻焉捧着手帕,满心期待。
送出帕子就算她与皇上重归于好了。
她翘首以盼,不敢睡下,却只等来报信的宫人说,昨夜德妃诞下小公主,皇上抽不开身,便不来了。
成亲十年的日子,丈夫和别的女人有了子嗣,且那女人还是自己的妹妹。
轻焉心里难受得紧,不知该怪谁,只好怨她早死的妹夫辛阳侯。若他不死,就不会有后来这些事。
难受归难受,不论作为皇后,还是长姐,轻焉都得前去探望,也好将辛苦绣成的手帕送去。一道白影,窜到她脚边拦她,是她养了两年的波斯猫,名叫雪团。
抱起小猫,轻焉心底一片柔软,须臾,叹一口气。
这猫十分可爱,是辛阳侯进献的。
她怎好怪他死得早?
轻焉将雪团交给嬷嬷,叮嘱其看牢些,别让它跑出去,免得惹祸遭罪,她未察觉袖口处带着一根猫毛,领着云怡而去。
*
还未进入房中,轻焉便听见婴儿哼唧,奶声奶气,惹人怜爱。
“朕的小公主……”
轻焉绕过屏风,便见萧衍抱着婴儿在哄,眼神宠溺,语气温柔。她心头一刺,不禁眼热鼻酸。
萧衍抬头看来,旋即止住笑,脸色不自然,几乎是质问:“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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