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迈步进了厅堂,理了理垂下来的发一一唤过他俩。
晏老爷一时兴起,道:“天朗日清,午后泛舟去嵊州如何?”
我心中纳闷,以至于惊疑,为何晏老爷会这般不管不顾不闻不问晏千山,问道:“老爷不知小山今日回军曹了么?”
晏老爷转面看我,眼底有些微微的莫名,“昨日夜里便是同我说了,他这几年回来得也少,每次去也都是这般仓促。看他在军中有所担当,我自然是高兴。”说到此处哈哈笑了两声,尔后又忽的想起什么,问我道,“阿禾,怎么了?”
我肃然站直了身子,“并无他事,我只是方才才晓得罢了。”
师父喝了一口茶,抿了抿唇道:“尔望这提议也好,难得有这般天气,不如就泛舟湖上,我同阿奕也不久待,怕今后少有这机会。”
两人达成了共识,也未吩咐下去要谁准备。携壶提酒,唤上了楼奕,便出了门。
我随在他们后头,依旧不放心师父这分明什么皆瞅不见的眼睛。
允湖水宽,平如镜,却被那春风吹皱,水光潋滟,青柳依依。
晏老爷见湖岸有小舟,兴致渐浓,便是一跃了跃上了此扁舟。师父跟随而下,我紧观其动作,不见拖沓,好似全无不便,因而晏老爷自始至终都未发觉。我提着裙次之,楼奕最后,解开了束在杨树上的绳索。
我抄起了一支桨,却是被晏老爷夺过,笑着说:“今日便由我同你师父来划。”
我犹豫地望了楼奕一眼,示意师父是否无恙,他微笑着点头,我便将另一只桨递给了师父。
船缓缓调头而行,因是小舟,悠悠然然晃晃荡荡得比游船更甚。
我抓住船沿,头有些晕眩,晏老爷与师父两人却是乐在其中,畅谈过往趣事。
楼奕扶住我,帮我顺了顺气,我心中感激,却也不开口道一声谢。他塞给我颗糖,我张嘴吃下,清清凉凉甜甜,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楼奕沉吟片刻:“你可还好?”
我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发觉此间种种,远远超乎我预想,原来才是昨日发生的事儿,惶然大梦。
我瞅着他道,“现下都想开了,你莫要替我担心。”又挪了挪位置,让给他一些地方坐,“师父说你们要走?怎么也不同我说。”
“昨夜草草决定的事儿,我亦是始料未及。本想着今早与你说的,没料到落后二哥一步。”他发梢被风轻轻吹起,身后是青黛色的远山,层层峦峦。
“京中有大事,自然怠慢不得。”
楼奕闻言显然一怔,面色有些尴尬,而后又恢复平静,“阿禾,果真什么都瞒不住。”
“在湶州之时,我便隐有猜测,如今看来竟是真的。”我抿了抿唇道,“我何其荣幸。”
“希望你能待我同寻常,我俩终究还是挚友。”楼奕低了下颚,笑着对我说。
我放轻了声音:“那你倒是与我说说,你是何官职?”
“若是说官职,倒还真说不上什么来,不过是个亲王,二哥亲厚,平日里倒让我帮着处理些事物。”
“亲王理应姬妾满堂,可我去你那宅邸却没见着,别院里头可以藏着什么暖房丫头?”我瞅着他微微泛红的耳朵道。
楼奕有些赧然,摸了摸鼻子说:“哪有的事。我平日里奔波寻药,一时半会哪有这闲工夫。”
“怪不得你娘亲日日礼佛,可见是从前为你操碎了心,知道你是个闷葫芦,便不予理睬了。”我眯着眼道,“不过你娘应是太妃,怎的还出了宫安置?”
“二哥素来厚待我,体恤我娘亲,便是应允了我的要求。”
“我八岁来鄄都时是隆裕三年,新圣上上位则是在两年之后,师父那时可是病重?”
“自然病重,可父皇亦是缠绵病榻,而除了二哥,我们其余若干子弟皆非嫡。那时我亦是年幼,学骑射跨不上马,学弓弩拉不开弓,太傅放了我们下课,我便去殿里寻我二哥。”
“他眼睛可是那时候瞅不见的?”
“实则从湶州回来时便时好时坏,在山沟子里时就有些时日看不清了,阿禾你那时或许还没发觉,”楼奕淡淡道,“此后什么也看不见,对外称是有眼疾,宫里的奏折皆是由人念给他听的,哪能被人知晓当今圣上眼盲呢。”
我眼角忽的发烫,吞了几口水,望着师父一派全然恬淡豁达的模样,心头又泛上来了几许酸涩。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www.baqu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