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温和的手掌覆在眼睫,浅笑低语:“不急的,你睡一会儿,我到时候叫你。”
在两人独处的时候,他从来不自称“朕”。
“才不要呢”探春伸出手,用指尖轻钩低划,描摹他的五官。一别三月,他似乎染上了风霜,眉眼间褪去了两分柔和,多出来的是肃杀。
“为什么?”他也不躲,半眯着眼,似乎很享受她的肢体语言,虽然他未必能懂。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觉得世界安好,岁月如蜜。
探春嫣然一笑:“因为你一定不会叫我的,又用什么见不得人的理由,去胡弄你的那些朝臣们。”
游诽也不觉得难为情,反倒挤眉哂笑:“知我者,王后也。你既累得紧了,不如好睡一觉,朝臣们谁不知道他们的王后三个月来没睡过一场好觉?”
“他们也没睡过。”探春低语,“林将军在外运筹为幄,白将军在内守住宫门,都绷着一根弦呢”
游诽用手抚过她瘦掉了一圈的脸颊,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怜惜:“都说过只要撑过一个月,你们就能扬帆远避,怎么就是死守不退?你想出来的法子倒也真绝,想必那两位公爷吃尽了苦头,还只怪天意难违。”
探春撇嘴:“就像楚霸王那样,战败之后还要说一句天意如此,不是我的错,岂不是可笑之至?虽然历史最终同情失败者,尤其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失败者,但自刎乌江,被汉高祖夺取胜利的结果,却谁也改变不了。成王败寇,古之皆然。”
游诽把玩着她的一头青丝,也不假手于人,亲自替她拭干。一边沉吟着问:“为什么要放了我那两个好叔叔?依着他们谋反的罪状,就是诛三族也是够的。”
“既然你都说了是好叔叔,我们怎么能诛杀?放他们如丧家之犬离开,最终还能搏得一个大度的美名,何乐而不为?”
“不怕他们东山再起?”
探春把脸转向他:“只要茜香国泰民安,军民得用,就算他们有这个意思,也没有人跟从。难道造反也能凭着两个光杆司令造出来?这一次守卫战,让我看到茜香岛百姓们的凝聚力。在严峻的形势面前,竟没有一个退缩。人人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不管多么微薄,但都竭尽所能。这么多人涌进王宫,住宿和吃饭都是大问题,却没有人闹事儿。就是有几个不满的,也被淹没在人群里,翻不出什么浪花。说真的,我们的百姓,真是实在太可爱了”
游诽大笑:“也只有你才想得出这样的主意,好吧,既然这样,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次再要弄出什么花样儿,再追究不迟。这回……算了,我就不追究了,免得母亲心里难受。”
“是啊,要不然,凭母亲的手段,这两位好叔叔早就被扼杀在萌芽状态了。这样也好,一则顾全了夫妻的情谊,母亲心里总算不用愧对父亲。二则也能趁机把那些异动的势力一网打尽,不留后患,未尝不是好事。”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宫女在外提醒晚宴时间将至。探春红着脸:“他们一定以为我们在这里又干了什么好事……都是你,早说了着衣去璇玑宫的。”
“去哪里都一样,他们还会想,谁让我们从来都这样的恩爱呢?”游诽的脸皮有越来越厚的趋势。探春红得像涂满了胭脂,他还脸色不变,甚至连一丝可疑的红霞都没有。
探春不理他,顾自穿衣,可身边有个捣蛋的人,那衣服穿两件便被脱去一件,最终还是恼了:“你要再不穿衣,今晚就不要进璇玑宫”
她粉光脂艳,薄嗔微娇,看得游诽真想冒着被关在宫门之外的危险,再把她拆吃入腹一次。好在理智并非丧失,一夜换取这一刻,似乎怎么都不划算。而他,只粗粗权衡,便决定什么生意都能做,这赔本儿的生意,万万不做,才松手让她着衣穿袜。
帝后新浴,男俊女靓,勤政殿里宴开百席,见两人并肩而进,顿时鸦雀无声。直至两人在殿上坐下,众臣才离座叩拜。
“此役大胜,是诸臣之功,朕仅以薄酒,敬诸位一杯。”游诽坐在王座上,不复那副痞子模样,肃容举樽的时候,还是很能忽悠人的。探春也跟着举杯,君臣共饮,倒没有什么溜须拍马的把戏。
“茜香得守,是王后之功,朕敬王后一杯。”游诽又转脸,举杯看向探春。眸光潋滟生波,有种隐隐的骄傲,让探春看得心口滚烫。
她举杯与他的杯盏轻轻一触,却并不马上喝,转头看向众臣:“茜香守护之功,是三千禁卫军和七千御林军,还有十余万百姓戮力同心之功。本宫仅以此酒,与诸将同庆。”
游诽赞赏地朝她点头,又斟了满杯:“此杯献于在战斗中殒身的诸将士。”
顿时,全殿默然,自帝后以下,都举杯站立。探春不由感慨,难怪茜香兵少却壮,只演练这么一套,就能把人心给抢回来了。
这厮天生就是玩政治的料
“诸位尽情饮宴”游诽一声令下,顿时勤政殿人声鼎沸。都说战友的情谊,比商场和官场上的要深得多。就算不是同一派系,经这同心协力地一仗,都熟得拍肩抖背,语无忌惮。
“以后,我们一定能打到琉球去。”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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