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徐青沉家乡的吉州,是个山多林多的南方,那么南曲州全境,便是水多船密。
这是个繁华至极的大城,依托着名扬天下的候鹿山,烘托出盛世的文气与人气。
车队入夜抵达鹏城。
鹏城没有宵禁,绵延而来的七百人车队,迤逦融入入城大道。
行人在两侧,中间的车行道不时有骏马奔驰而过。
春夜微风携着淡淡酒香,卷着月光,煌煌的灯火,穿梭在喧嚣的行人屋舍之间。
徐青沉一马当先,夜风带来树上的花瓣,洁白似雪的梨花落入她掌心。
蜿蜒拐入内城,一路便听见水声潺潺,软语娇笑之声。
连串的灯笼悬在河道旁,通明的画舫上,有婉约的男伎水袖舞动,笙箫歌唱,恩客换盏,水面浮光跃动。
徐青沉这两个月的路途,依旧是在数十波山匪的截道中,打杀过来的,沿路所见寒舍蓬门,冻馁流民,不计其数。
乍然入了这歌舞升平的水乡盛世,熏熏然有种穿越感。
“候鹿山下,鹏城之内,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政治清明,百姓太平。都是丹尘圣师之功,此地民众皆崇敬圣师。”
陈说牵着缰绳,不知何时来到了徐青沉身侧,与她并驾齐驱。
她微微侧头看向徐青沉,看到她头顶青色发带被风扬起,捏着一瓣梨花,垂着笼月含烟的眸子,细细打量,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说的话落后,徐青沉转眸一笑,“这样看来,我们这位老师,当是个治世能臣了。只是不知,为何至今没有出仕呢?”
春夜风暖,水汽湿润,抵达鹏城,车队便放缓了步调。
马儿闲闲漫步,陈说笑着解释:“烨阳那位,曾连发过三道聘任诏书,圣师皆辞去。圣师说,现还未到出山之时。”
徐青沉仰起头,在天上找星星,想着待会安顿好,一定要出来吃吃鹏城特产。
这种不夜城,看起来就有很多小吃一条街。
她随口道:“咱们未来的老师,听起来还怪神秘的。未到出山之时,难不成要等山河飘摇,才出来匡扶乱世呢?”
比诸葛亮还要牛气呢,烨阳那位席卷八荒的神武皇帝请了她三遍,都不挪屁股。
陈说像是被她的话逗乐了。
她笑得前仰后合,摆摆手:“其实是因为,烨阳那位是个实实在在的暴君。暴虐恣睢,嗜杀成性,继位一年,杀了三百七十六个士族,圣师不愿与那样的暴徒为伍。”
这样说徐青沉就懂了,圣师也是人,也怕死。
伴君如伴虎,万一哪天一个不对,被杀了多冤枉,泼天的富贵和名望还没享尽呢。
徐青沉向着候鹿山的方向拱拱手,十分尊敬的模样,“老师实在是个坚守底线,有气节,有风骨的名士!”
陈说颔首,也恭敬地拱拱手。
之后便无声了。
徐青沉兴味盎然地东张西望,陈说驾着马缓缓跟在她身后。
车队里那笼信鸽不断扑扇翅膀,白羽乱飞。
徐青沉当初只挑了十只,如今粗粗看去,起码有五十只!
……
梨风随夜溢满城,夜色流淌,灯火不倦。
车队抵达一处大宅,等待已久的家仆们开门迎接。
主人家先入内,车队内的仆从们陆续卸货,搬运。护卫的将士们则牵着马,入侧门修整。
这些儋州士兵只负责将她们护送至鹏城,休整几天后,她们便要回儋州了。
之后只会留下李宣雾身边的百人私兵,负责徐家家宅的守卫,震慑宵小。
等到家里人都安顿好了,孕夫也哄睡了。
徐青沉两眼一睁,飞快穿好风流潇洒的圆领袍,扎个半编发的高马尾,套上鞋子,便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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