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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父老乡亲(第3页)

爹自己种菜,秉公办事,不贪不占,在我的记忆中,爹从来没有违反村规擅自给家里拿过一根葱、一叶菜。给村民们卖菜,爹也是童叟无欺、诚实守信,从不缺斤少两,受到了村民的一致好评。

爹正是靠着这种朴实、能干、踏实、勤恳,成就了自己在村民中的形象,也为我们做儿女的树立了榜样。

在儿女面前,爹又是一个宽严相济的长辈。他承袭了爷爷说一不二的作风,凡事敢做主,有一家之主的威严。同时,爹又是一个心地善良的慈父。小时候家里穷,没有钱,可只要大哥、我和三妹在学习上需要什么,爹就给买什么。尤其是对我,爹更是偏爱有加,就连大哥、三妹有时也会嫉妒。

干自己家自留地的活,爹作为一家之主,更是卖力,他时时处处想在前头,干在前头,默默地吃苦,默默地流汗,默默地付出,吃苦最多,奉献最多,是全家人公认的主心骨,顶梁柱。

爹的一言一行,让我看到了一个农民、一个父亲应该具备的基本素质和人格形象。

(二)

娘是个典型的农村妇女,不识字,没有文化,一辈子相夫教子,夫唱妇随,温柔贤惠,心地善良,踏实肯干。

在家里,娘是典型的“内当家”和“贤内助”。

在陕西关中农村,男人平时只管务庄稼。到了庄稼地里,男人就是牛,再苦再累的活都得拼死拼活地干,可回到家里就成了大爷,家务活几乎不沾手。与此相反,女人们从早到晚除了忙地里的活,回到家里还得事无巨细地忙家务活。

做家务活完全是个眼色活,只要眼睛里有活,一天到晚就没有消停和清闲的时候。

娘是村里最后一拨老派女人,是小脚,也是妯娌三个中唯一的小脚。四十岁以前,娘白天要随父亲下地干活,回家后又要马不停蹄地烧火做饭,一年到头都是很累很累。在嫂子进门后娘才不下地干农活了,专心致志地打理家务。在娘的精心操持下,一切家务活都安排得井然有序。

20世纪五六十年代,农村妇女做家务活和现在的概念完全不一样,仅一家人的穿衣问题就把娘忙得晕头转向。

那时候,很难买到现成的布料,即使有,也买不起。庄户人的穿衣全靠女人一双手,女人们从种棉花、拾棉花、弹棉花、搓棉花条,到纺线、浆线、经线,一直到织布、染布、剪衣样、缝衣服,前后要经过二十多道工序,才能把衣服穿到身上。这些工序都要经过娘的手。

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娘坐在炕上,右手摇着纺线车的把柄,左手捏着事先准备好的棉花条,随着纺线车一圈圈富有节奏、韵律地旋转,均匀细长的棉线,如同春蚕吐丝般地从娘的左手棉花条里吐出。娘右手一边摇着纺线车,左手一边向左上方一扬,棉线拉长了、捻好了,左手又一回,纺好的棉线便缠在了纺线筒上。

冬天的晚上,我和爹躺在热乎乎的被窝里,就这么看着娘春蚕吐丝般地在纺线。从天黑到半夜,从半夜到黎明,那时晚上娘几乎不睡觉,都在重复着这样一种程序化的动作,一筒筒织布用的棉线慢慢地纺好了。

浆线是个技术活,娘通常在开春后请村里有浆线手艺的人帮忙,烧上一大锅热水,撒很少的浆面,拌匀,把棉线在热水中透一下,煮一会儿,然后捞出来搭在院子里的木杆子上晾干。浆过的棉线硬度和韧度明显提高了。

接下来是经线,工艺更复杂。这时候外婆会从十几里路外的黄堆堡子村赶来家里给娘帮忙。最复杂的是穿扣,就是要用专用工具把一根根纬线准确无误地从织布乘里穿过,把纬线分成上下两层裹在两根纬线轴上,一圈一圈地卷。如果要织花纹布,穿扣的工艺更复杂,不同色线之间必须搭配好。干穿扣这活既要心细,又要准确,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否则会耗时费力还不出活。

最后,按照织布梭子的规格,把经线缠绕在一根根织布梭子的内轴上。上述工作全部完成后,就可以把纬线轴架上织布机织布了。

整个春天,娘会放下手里的一切活,每天除去做饭,就是在织布机上织布。织布绝对是个体力活,左右手要忙着来回抛梭子、接梭子,两只手要同时抓住织布乘使劲朝怀里撞两下,以便把刚刚穿过纬线的经线拉紧织密。两只脚还要配合手的动作,不停地蹬踏织布机的踏板,使纬线不断地分开、合上,分开、合上……真是手脚并用,眼睛一瞬也不闲着。每天从织布机上下来,娘都是腰酸腿痛,有时候会累得直不起腰。

织完布就该染布了,这时候外婆又会从黄堆堡子村赶到家里给娘帮忙。娘在家煮上一大锅水,把蓝色或者黑色染料放进锅里,慢慢搅拌,直到溶解。然后把织好的布慢慢地放进锅里,一边染,一边搅,染匀了,浸泡一会儿,再捞出来晾晒在院子里的木杆上,慢慢风干,之后就能剪裁衣样和做衣服了。

那时候做衣服没有缝纫机,全靠娘一针一线地缝。一家人的单衣、夹衣和棉衣,都是娘一针一线缝制的,这种土布衣服,我一直穿到当兵离开家乡时才彻底脱下。

周而复始,娘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纺线、织布、做衣服上。

除了穿衣,还有一件更劳累的事:磨面。小时候,关中农村没有现成的面粉卖,也没有机械化的磨面机,一家人吃的面粉都是在石磨上磨出来的。

每年夏粮收割完毕,归仓入包的麦子都是从村子里的土场上碾出来的,麦粒中的土腥气比较大,甚至会夹杂一些小土块、小石块。磨面前的第一道工序,就是要清除小麦中的小土块、小石块和土腥气。

爹和大哥从楼上麦包里把小麦装到口袋里,扛到城门口的石碾旁,套上牲口,把准备磨面的小麦放在石碾上碾一遍,夹杂在小麦中的小土块就会被碾碎。娘先用簸箕把碾过的小麦从头到尾过一遍,把尘土滤出去,把小石头拣出去。再拿来大蒲篮,端一大盆水,用湿的干净毛巾把蒲篮里的小麦反反复复沾几遍,彻底消除土腥气,再把小麦晒干,就可以上石磨磨面了。

我家老屋靠头门的门房里,有一套专门用来磨面的石磨和面柜。

磨面时一般不用牛,牛走得慢。人们通常喜欢用高脚牲口,就是马、驴或者骡子。磨面时爹要给高脚牲口戴上暗眼,据说戴上暗眼的牲口拉石磨不分神,走得快。再把拾掇好的小麦分批倒在石磨上,麦子通过磨眼缓缓进入上下两扇的石磨间,开始磨面,一般情况下麦子要反反复复磨三遍,从第四遍开始娘就可以用细罗罗罗面了。罗好的面落在了面柜里,把剩在罗罗里的麸皮又倒回石磨上继续往碎磨。就这样,麦子一遍一遍地在石磨上磨,磨出来的面一遍一遍地用细罗罗罗,最后就把一口袋一袋的麦子变成了面柜里头的成品面,还有剩在蒲篮里的麸皮,也要收集起来。从早到晚磨下来,娘几乎变成了面人,头上、脸上、衣服上都是在罗面过程中纷纷扬扬地扬起来又落下来的面灰。

娘告诉我:头道面最白,最筋道,最好吃,通常在逢年过节和家里待客的时候吃。二道、三道面稍微黑一点、粗一点,家里人平时自己吃。剩下的麸皮,秋天可以用来淋醋,或者干脆喂猪。

随着国家机械工业的发展,后来农村有了磨面机。我们村子也安装了一台,娘以及其他农村妇女才逐渐从繁杂的手工磨面中解放出来。

当然,这都是我当兵离开老家以后的事情了。

过去经常听人说,农民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可怜人群。其实,在我的印象中,包括娘在内的所有农村妇女才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中最苦命、最可怜的人群。

娘的一生,就是这么一步一步走过来,终日里默默无闻,踏实肯干,默默地干活,默默地吃苦,默默地付出,默默地奉献。在默默吃苦和奉献中,养大了自己的儿女,也熬老、熬干了自己。

在家里,娘又是持家理财的“好当家”。

20世纪50年代,陕西关中农村一穷二白,家家户户穷得叮当响,爹和大哥、嫂子一年辛辛苦苦在生产队干下来,分到手的也就二百多块钱,加上娘和大嫂养鸡喂猪卖的钱,总共也就三百多块钱,这就是一家人一年辛辛苦苦干下来的全部收益。这些钱到了娘的手里,被攥得很紧,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平时除去家里买农具、买种子,逢年过节买肉、买菜,极少花钱。到了夏天爹爱喝糖水,娃娃们爱吃水果糖,可娘极少花钱去给爹买白糖或红糖化水喝,更舍不得给我们买水果糖吃。那时候农村供销社的糖精便宜,据说糖精是从煤炭中提取的一种矿物质,一碗水撒上十几粒糖精,水就很甜,娘就精打细算地给爹和我们买糖精化糖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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