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程弼的身体僵硬了,他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右手,他清楚地知道这只手抓的电话听筒意味着什么!
不会的,程弼在心里喊着,不!他感觉自己如同一尊雕像,动弹不得,只有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这是谁?他怎么能够打这部电话?要知道,这是秘密专线,只有公司董事会的人才知道这个号码!
程弼昨晚就是在这间密室中睡的。这里是佳德公司的核心,不仅可以通过监视器看到全公司每个角落的动静,也存放着公司的机密档案。当然,他也经常将贵重的艺术品存放在这里。这间密室,只有公司中资格最老的鉴定专家和总经理才可以进来,让程弼自豪的是,他是公司五十年的历史中,唯一一个身兼这两种身份的人。
几乎整整一夜的时间,程弼都在仔细地鉴定那件佛头。从雕刻手法和塑像风格上来看,确实是南北朝的佛像。那是中国历史上佛教比较兴盛的时代,造像艺术也没有后来的种种规定和限制(注释1)。程弼以自己的经验和眼光,断定这应该是一件真品。
真正让他陷入沉思的是,这件佛头是董事会要求公司直接拍卖的,而且并没有提供委托人的资料,甚至要求起拍价不得低于100万港币。这在公司的历史中是很少见的。程弼心中非常清楚,佳德公司在艺术品拍卖领域声名鹊起,是源于他们经常拍卖流失到外国的中国文物,而且几乎都是以低价拍给中国买家。这是佳德公司一贯的操作手法,虽然明显违反行规,也曾引起竞争对手的非议,但一个共识是,佳德公司对中国历史文物的回归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然而程弼心里非常清楚,这件佛头,在中国根本算不得什么,100万港币的价格,几乎就等同于要流拍。
然而董事会指令拍卖一个几乎无人肯出价的东西做什么?
董事会。一想到董事会,程弼就有些理不清头绪,董事会的要求,和那个董事会专线电话,这其中又有什么关系呢?
电话响了。程弼从沉思中被惊醒。终于来了!在这间密室中只有一部电话,那就是董事会专线。
程弼定了定神,抬头看了看墙上的电子钟,正好是10点25分。
真厉害!程弼感觉自己有些恐慌,好像有人在背后操纵着一切,而他竟然听不出电话那端是谁,那绝对不是董事会里任何人的声音!
刚把听筒放在耳边,他就又听到那个让人不舒服的声音,“9号,拍给这个年轻人。”
“不,这手法太明显了,我们不能这么做……”
还没说完,电话那边已经是忙音了。
程弼无奈地放下电话,抬头看了一眼电视墙,那件元代瓷器流拍了,好像今天涌进佳德公司的人都对它没什么兴趣,而随着主持人宣布,即将拍卖那件中国南北朝佛头,很多刚才还在悠闲地看资料的买家,现在都聚精会神起来。
这真奇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程弼感觉从昨晚到现在,一切都不正常。
如果他能有空走出这间密室,仅仅在网络上浏览一下新闻,或者佳德公司的地下密室不做无线信号屏蔽,能让他的手机收到短信,他此时就绝不是纳闷,而应该是崩溃了。
2
莎莉小姐又拨了一次电话,不出所料,她听到的还是通信公司的语音系统提示:“您拨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该死。”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小姐轻轻地嘟囔了一个她不该说的词。
她又拨了总经理办公室的内线电话,“拜托,快接吧,这里都乱成一锅粥了。”将近一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人接。她的脸上很平静,这已经是她意料之中的了。
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莎莉咬了咬嘴唇,长期训练出来的镇定和果断这时候派上了用场,她当然知道这么做十分危险,搞不好这份工作从今天开始就要和她告别了,但是她明白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不赞成你们冒险,但是,在很多情况下,冒险往往是最有效的办法。”她想起上学的时候她最尊敬的老师说过的一句话。事实上这位老师也真是个冒险的行家,据说他曾经在越南战争中把手插到战友的胸腔里,摸到心脏帮他起搏,事实证明他这一招收到了奇效。
冒一次险吧!她暗暗地对自己说,再不冒险,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应付那些缠人的电话了。
办公室的几部电话从早上开始就响个不停,现在她怀疑接起听筒来都会烫手。她想起今天一早,她还在睡梦中就被电话吵醒,对方的第一句话就让她睡意全无,“据日本方面的消息,今天贵公司即将拍卖的南北朝佛头是个赝品,请问您对此有何看法?”
“不,这不可能!这是对佳德公司的诬蔑。”莎莉很自然地用职业语言回答着。
电话那端又追问,“据说,这件佛头中指示了一个佛家宝藏,拥有它的人便可以揭开佛教的历史秘密,从而拥有佛教界至高无上的权力?”
莎莉笑了笑,“先生,您以为这是《连诚诀》吗?(注释2)请问,您是哪里的记者?”
电话那端停顿了一下,好像在犹豫是否公开自己的身份,他转而又问,“那么,我们可以认为您的说法代表了佳德公司吗?”
莎莉已经完全清醒了,她瞬间稳了稳神,继续说道,“先生,对不起,我不清楚您在说什么。有问题请在工作时间咨询公司相关部门。”
“嗯,对不起,作为佳德公司总经理的特别助理,您的发言难道不能代表程弼先生吗?”
又是个采访陷阱,莎莉暗笑了一下,继续说,“请在工作时间咨询公司相关部门,至少,先生,抱歉,我还没得到程弼先生对此事的公开意见。”
“问题是,现在谁也找不到程先生。”对方有些急了,“他的手机打不通,公司的电话也没有人接。”
莎莉有些得意,她这时已经从床上起来,将卧室窗帘拉开一人宽的缝隙,穿着睡衣站在窗台前。看来这是个初出茅庐的记者,两三个回合就露出了马脚。莎莉很客气地支应着他,“那么,还是工作时间联系吧,关于您提到的事情我现在无可奉告。”
莎莉挂断了电话,顺便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7点20分,她微微皱了皱眉头,这可不是个好时间,对于9点半上班的人来说,这个时间显得过早,但继续上床睡个早觉,也显然不现实。
莎莉出神地望着窗外。今天应该是个好天气,等会儿太阳一升起来,很快就会将这个城市镀上一层颜色,虽然连一个小时都不到,但那是莎莉一天中最喜爱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莎莉总会回忆起小时候在乡下生活的情景,虽然那只是些模糊的片段,已经根本没有可能连缀成完整的画面。
莎莉突然想起程弼说过的一句话:很多时候,头脑中保存的东西,是想象出来的,而不是实际发生过的。程弼指的是艺术品,那些有着各种各样离奇经历的艺术品,又何尝不是后人在想象的过程中让它们美轮美奂的呢?就像莎莉永远想象不出时代久远、外表斑驳的陶器竟然在当时是最精美的贵族用品,甚至能代表着某个小诸侯国的国富民强、兵强马壮。童年的经历和因这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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