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看着两日间就变得形容憔悴、两眼通红的谭照,却开始有些后悔半夜了还来打扰这位忧心劳力的三弟。
谭照欣然将两日所得一一呈报给李煜,最后总结道:“欲治楚州,先平民愤,欲平民愤,先治车傅。”
谭照话语中的车傅,指的即是车廷规、傅宏营二人。当初李璟命内臣车傅两人屯田于常楚二州,处事苛细,人不堪命,加之吴越怂恿,终致盗贼群起。
徐铉来楚州的时候,曾奏罢屯田,吏治匪患,却不意被车廷规等人算倒,至今被流放舒州。
五更天到来,李煜携诸人同附衙署,亲自坐堂,并即刻召来山阳县大小官员数十人,何敬洙此时却并没有公开露面。
李煜看着陆续到来的官员,忽然心中一动,在孙菁耳边交待了一句话,孙菁却是被李煜毫无征兆的亲昵动作吓了一跳,耳垂发烫,玉脸飞红。
只是素来细心的李煜因为此时一心放在堂上,并没有发现孙菁的异样。
将近半个时辰之后,一言不发的李煜忽然厉声道:“团练使车廷规何在?”
众人想不到外表看似文弱的李煜说起话来竟声如洪钟,凛凛威严,身躯不禁为之一颤。
团练副使傅宏营却是有恃无恐,应道:“禀安定郡王,车大人因昨夜得报山阳东南境的射阳湖有盗贼出没,于是亲自领兵追拿,一夜未归。”
李煜冷哼一声,他敢肯定这是车廷规、傅宏营事先商量好的托辞,目的就是要和自己抬扛。
在“主弱仆强”的时代,这本是常有的事,不过此刻的李煜正要立威,倒还真是希望这个“仆”表现得再强烈一些——不管是傅宏营,还是他背后的宋齐丘。
第一卷《筑基》终
第二十一章 釜底抽薪(上)
李煜不悦道:“简直胡说,本王今早才从射阳湖踏青回来,怎么就没见着丝毫动静?你这可是讥讽本王眼睛瞎了不成?”
看着李煜煞有介事的模样,一旁的孙菁差点忍俊不住,心道:“你才胡说呢。”
傅宏营为之一怔,想不到李煜居然能睁着眼睛说出这样的瞎话来,要知道射阳湖在山阳县东南,而李煜却是从楚州西南向的江宁府过来的,不要说李煜根本不可能路过射阳湖,即令真是绕道去了,时间上仓促不说,更离谱的是,哪有人三更半夜不睡觉,却大老远跑到寒冷肃清的湖边去踏青的。
而这一点,在场诸人亦都是心知肚明。
不过傅宏营自己也是瞎说,自然不好于此事上顶撞,只好悻悻应道:“那估计是车大人追着贼盗到别处去了。”
李煜冷笑道:“可千万别是追回到他自己家里去了。”
接着淡淡道:“现在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车廷规还迟迟不来见本王,堂下可是有人愿意为我去请他过来?”
李煜前面几句已摆明不给宋齐丘面子,不吃车、傅两人那一套,此时这么说,只是想看看在宋齐丘淫威之下的楚州官员,还有没有敢办事的人。
忽有一人挺身出列,毅然应道:“卑职愿意前往。”
李煜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足下可是张彦卿?”李煜的“足下”这两个字可是给足了此人面子,而这张彦卿三字一出,立即使人感到出来乍到的李煜,却是对楚州的一切都是了如指掌的。
李煜又在堂上等了半天,期间李煜再没有言语,堂下诸人也是战战兢兢站立着,煎熬着这节度使上任的第一把火。
车廷规果然被张彦卿传来,车廷规不慌不忙的跨过门槛,还没有其他动作,李煜即二话不说,厉声喝道:“给我把车廷规拿下。”
车廷规趾高气扬,脸无惧色的正要说话,却是被申屠令坚、孙菁两人联手一把制住,丝毫没有反抗的机会,再也威风不起来了。
李煜心中好笑,大手一挥,车廷规就被鸭子一般被架了出去。
堂外立时就传来了车廷规凄厉的惨号,众人除了张彦卿之外,无不激灵一颤。
不多时,孙菁端了一颗血淋淋的心脏入堂,脸色如常。
李煜笑指着心脏,淡然自若道:“本王素闻车廷规有二心,今取其一心,留其一心,是希望他日后能够一心为民。今后若是谁发现自己也二心的,不妨就取出一颗心来作为礼物献于本王,本王乐于笑纳,至于其他的东西,则可免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想,有两颗心的团练使车大人该不至于就此丧命吧?”
众人看着孙菁手中尚还在挣扎、跳动着的心脏,脸如土色,心胆俱裂。
兔死狐悲,傅宏营却是再也按捺不住,一派忠臣指责昏主的势头,义正词严的道:“昔日商纣,宠信妲己,闻比干多人一窍剖其心,比干遂亡,商纣遂亡。今殿下不问情由,残杀忠心耿耿的车大人,于法不合,于理不容,难道殿下是想效法桀纣吗?我等虽为人臣,自当为主上死而无尤,然死亦有得其所而安,如今车大人却是死得不明不白,我等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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